Chapter 13（1/2）
说起来，其实事情发生的也非常突然。
迟慢的学校高三对学生的管束极其严格，而迟慢这个眼看着是好苗子却“有累累前科”的自然成了他们的重点监视对象。迟慢真的像是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只能周六的晚上才能上线。谢桥偶尔听见他声音里带着疲惫，抱怨明明只有一晚上假，为什么作业还要布置这么多。
迟慢照旧摊着一张卷子坐在电脑前面，一边排队一边写作业，听着语音频道里面谢桥的键盘敲击的声音。后来谢桥捕捉到他声音里长长的两个哈欠，再也不肯陪他挂一晚上游戏语音，反复催促道让他早点回去睡觉。
迟慢知道谢桥是为了他好，毕竟在谢桥看来，高考对于迟慢这种成绩好的学生来说，真的格外重要。但是迟慢再怎么明白，还是有点不情不愿地委屈：我难道是因为沉迷游戏才每个星期六哪怕赶作业也要挂语音的吗？
我是想跟你一起，你真的不知道吗？
当这样的想法突然出现的时候，迟慢恍然惊觉，自己很少有这么不冷静、这么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在谢桥面前，好像一直是有点意气用事、有点任性的样子。
……老何原先，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一回之后，迟慢上线的次数越发少了。
其实也不算是跟谢桥赌气。
虽然可能真的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是更多的可能是，高三的补习实在是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生活……以及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靠近会高兴，远离会难过。
他又记起来那个偶然间认识的职业选手老何，有一次对谢桥说，感觉看不出来啊，觉得你比他的年龄要大。
是说我在阿乔面前太幼稚吗？就好像迟慢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而到了后来，学校放了长假，迟慢再次上线的时候，先是看见谢桥的ID旁边明晃晃地挂着落尘一般的离线日期，紧接着是一个系统提示。
游戏提示您：修改不可用的账户ID，贴心地备注了只能使用英文、数字和下划线（已经修改的可以忽略本条消息）。
迟慢的ID一早就改了，改成了英文名，而原先那个跟谢桥情侣ID的名字却被他挪到了另外一个小号上，他想了想，还是停下了手，当初说的就是把这个ID留在小号上不登录了，系统也没有办法强制改名。
谢桥没给他发过消息。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当时那天打的游戏上，迟慢说对面那个狙击手是真的菜啊，开镜还不如不开，打了半天没死过人。
谢桥说是因为你玩的好啊。
空空荡荡的。
迟慢忽而想起来，当时理发师流派的治疗刚刚削弱的时候，谢桥对他讲，“玩游戏就是为了自己高兴”。这也许是他对迟慢最大的祝愿，但是迟慢玩这个游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开心，更重要的是跟谢桥一起。
他练过其他的两个治疗流派，也只是为了在跟谢桥组排的时候顺应他飘忽不定的游戏风格，好稳稳地保住这位浪到没边的，狙击手的性命。
如此煞费苦心，大概也就为了谢桥的那一句“不是还有你吗。”
·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迟慢突然提出来，他想去当职业电竞选手。
家长对此表示了完全的不理解和不支持。
迟慢母亲冷着一张脸：“你要是想在大学之前玩一年，来个gap year，没问题，我和你爸爸全力支持。反正家里有钱，你哪怕随便申请个国外的学校，也绰绰有余。”
“但是这不是gap year的问题。”
“录取通知书都寄下来了，全国top10，如果你觉得考得不好的话，我们完全能送你去国外更好的学校。”
她真的非常、非常迷惑地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去打电竞？”
“我理解你的想法，你们小孩子，只看见表面上，那些电竞选手万人追捧，好像功成名就。”
她以为自己窥见了十八岁的少年人心中的那一点点自以为不为人知的侥幸，以为做电竞选手轻轻松松，只要游戏打得不错就能收入丰厚，堪称不劳而获；于是语重心长道：“但是不管哪个行业，都不是你们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的。慢慢，别那么天真。”
“你看别的游戏的职业选手光鲜亮丽，但是你玩的那个呢？”
“妈，”迟慢静静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
“好吧。”迟母道，“就算你这么说，那你想过以后吗？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就那么几年。二十五六岁呢，人家正好在职业的黄金年龄，个个往上爬，你们职业选手就该退役了。”
她自从知道了儿子有这个想法之后，到处收集资料，也动用了不少关系，拜托了业内人士，拿到了行业的内部资料。但是结果着实让她并不乐观：“退役了之后呢？就算你能爬到一线去，赚平常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然后呢？抱着赚到的钱混吃等死？”
迟慢艰难道：“但是，妈。”
他虽然说的很艰难，但却是一字一顿，不容迟疑：“我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一个男生。”
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只有两句话：
“早知道他去年天天打游戏，把脑子打坏了。”和“他要是执意想去，就再也别进我家的门。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迟父向来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母亲含着眼泪在电话里偷偷安慰他：“你爸说的都是气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过你最近还是别回来了，他不准我提你，也不准我给你打钱，我挪的每笔钱他都要查。连电话我都只能给你偷偷打。”
迟慢跟母亲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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