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今古,总蹈危机吞祸胎(1/2)
林少阳轻笑一声:“五皇子好大的火气。下官不过是说了几句听到的闲言碎语,这种言论也是一日两日,怎地今日竟大动肝火。五皇子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要想继承大统,沉不住气可不行啊。”
马致和见郭温离已经气急败坏,怕他被林少阳继续激怒,小声地提醒:“等。”
郭温离知道马致和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看看林少阳到底要做什么,而不是自乱阵脚。
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回原先的位置,既不回应,也不做反应。
朝臣们见势,站回原先的位置,却忍不住伸着耳朵,等林少阳接下来的话。
林少阳似乎心里早有准备:“事已至此,依照我朝律例,凡事讲究真凭实据,不如先传当日天牢侍卫,问他那日到底看到了什么人进出天牢。这样,也好洗清苏大人的嫌疑,还五皇子一个清白。”
扮猪吃老虎!郭温离心知暗叫不妙,中了林少阳的计,还他清白是假,有备而为为真!侍卫来指认,必定供出当日林晚雨是手持他的腰牌进出天牢。
如此一来,林少阳给他安上一个争权夺位谋害亲兄弟的罪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若是他执意拦着不让传召天牢侍卫,必然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一筹莫展的局面,对马致和和郭温离来说,除了等,别无选择。
刑部尚书顺着林少阳的话往下接:“是,下官这就传天牢当日当值侍卫前来问话。”
满朝文武会审,简直创了建朝以来先例。
郭温离这才发现,原来从上往下看的时候,谁和谁交好,一目了然。
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每一双眼睛背后,都潜藏着无尽的深意,善意的与恶意的交织。
值守天牢的侍卫传进了皇宫,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看守的哪个犯人出了问题。但思来想去,最近出事的,也就只有卫渠柳一个,大概是要问这件事。
他从一次面对过这么多比他官阶大许多的朝臣,吓得直哆嗦。
这是他第一次迈进朝堂正殿,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匆匆一眼快速在这百十来张脸上扫过去,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熟人。
朝堂上对他来说,唯一的熟人就是刑部尚书。
他跪在大殿中央,刑部尚书站在林少阳身后,正侧身看他。
郭温离例行询问,他缓缓开口:“堂下何人?”
侍卫向他行完大礼,抬头作答:“天牢看守侍卫统领左有道,参加五皇子,参加各位大人。”
郭温离道:“起来说话。”
左有道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多谢五皇子。”
郭温离稍稍上前迈了一步,这个距离,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左有道瞬间放松了许多,他问:“左大人,记忆力如何?”
左有道不明所以,又看了看刑部尚书,哆哆嗦嗦地开口:“下官,不明白五皇子的意思。”
林少阳手指在身侧动了三下,刑部尚书拱了拱手,向郭温离示意,转而问左有道:“左大人,五皇子是想问你,记不记得,大约一个月前,卫渠柳死之前那几日,天牢是谁在看守。”
郭温离的问话权突然被抢下,正无处发作,隐忍地攥了攥拳头。
左有道:“回大人,一直是下官。”
刑部尚书循循善诱:“中间可有换过人?”
左有道斩钉截铁:“回大人,不曾。”
他成功抛出诱饵:“那你可记得,那几日天牢可曾进出过什么人?”
左有道是个兢兢业业的看守侍卫,有时候即使贪个懒,但也从不懈怠,他的回答中规中矩:“天牢是关押重犯之地,一般不会允许探视,除非传召。关押进天牢的人,除非行刑那天,否则也绝不允许里面的人出去。因此,天牢一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也不曾有过陌生人进入。”
刑部尚书抓住重点:“不曾有陌生人,那就是有熟人?这个熟人是谁。”
郭温离对他们这种诱导人开口的方式嗤之以鼻,睨着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大殿末,那是周正威和王昱平,虽然官级并不低,但他们自觉的站在了最后面,他们到底是不是林少阳找来戳穿林晚雨身份的人呢?郭温离陷入了思考。
侍卫听到他这么问,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更不知道追究完卫渠柳的死因会不会连累他。当时那位尚书大人说过,不会出问题,怎么到头来还是找上门来了呢?
左有道看惯了天牢审讯的手段,知道编故事没有好处,与其编故事被罚,不如干脆照实说:“卫渠柳死的那天,只有户部尚书大人进过天牢,探视叶丁山。”
此话一出,下面又是一片哗然。
“苏大人去天牢探视叶丁山?不是皇上派他去调查罪证的吗?当时说是罪证确凿,直接将他打入天牢,怎么还去探视?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怀柔政策也没有这样的。”
“这这这.....亲手把人送进牢里,再去猫哭耗子假慈悲,苏大人这演的哪一出?”
“莫不是他和叶丁山之间达成什么协议?苏大人不是一直与太子交好,怎么突然倒戈相向?”
“说不定,就是故意接近太子......伺机而动。”
墙倒众人推,只要城墙上有一块砖倒下来了,便会有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去颐指气使,要么指责砌墙的人,要么索性一把推倒,在一哄而散。
这世道从来不缺这样的人!
郭温离在朝臣们的明讥暗讽中被迫收回目光。
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并不好受,他有些绝望地想:难道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少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真就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朝廷上的这些官员,个个沆瀣一气,乌烟瘴气,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的呢?积重难返,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捕风捉影,说着似是而非的话,却足以蛊惑人心!这时候,即便有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的人,都无法判断,他郭温离到底是不是这江山值得托付的主人。
他突然觉得,这情景莫名的讽刺,他以前不信人言可畏,现在他真切体会到了。
换做之前,马致和的面子,他们肯定要卖一卖的,如今撕破脸,这舅舅即便是开口也是跟着遭人非议,他庆幸,这时候,马致和看起来非常沉稳,让他觉得自己至少还有个依靠,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刑部尚书继续问:“那你有没有看到卫渠柳是怎么死的?”
这是近几年来,天牢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晰:“那天,苏大人带着一个人,手持五皇子腰牌来到天牢,要问话叶丁山,要我先在外面等着。我本来说不符合规矩,但苏大人坚持,我想着在天牢能出什么事,便去外面守着了。我在外面听到天牢里的犯人突然躁动起来,过去一看,卫渠柳已经死了。而苏大人手里的剑还在滴血,苏大人说,人是他杀的,还说这本来就是死囚犯,不会有人追问。我就按照他说的,请仵作验了尸体,走完流程,拉去乱葬岗了。”
刑部尚书问:“跟苏大人一起进天牢的,是什么人?”
侍卫答:“不知道,我不认识,看穿着也不是朝廷上的人,他额前有一道红色的枫叶印记,我记得很清楚。苏大人看起来很紧张他,两个人看样子挺亲密的。”
刑部尚书玩味的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亲密?”
左有道道:“就是那种,两个人像情人一般,说话和举止,都,怎么说,大人,这很重要吗,我说不出来。”
即使他没有欲盖弥彰,但他这种描述,又引起了争论。
“没想到苏大人,还有分桃之爱,不过这也是他个人选择,与旁人没有什么关系。”
“那可不一定,这苏大人年纪轻轻,又生的好看,内史大人和五皇子,都与他交好,这说不定里面——”
“这可真是......”
越说越难听!他这一句话,让人浮想联翩,说些没有根据的话,郭温离眼看局面越来越难控制,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终于忍不住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关键时刻不吭声,在扭曲事实上本事不小。我与苏大人清清白白,不曾有你们揣测的那些隐情。内史大人亦然!把你们那些没根据的话收起来,不是要查案子吗,继续问!”
他这话是对刑部尚书说的,底下彻底噤了声,左有道不知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连声说:“五皇子恕罪,下官只是如实相告。”
郭温离没有接话,刑部尚书再问:“你亲眼见到苏大人一剑封喉,杀了卫渠柳?”
左有道趴在地上道:“亲眼看到?不,我没有,但苏大人亲口承认,说人是他杀的,他保证不会出问题,所以我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基本情况已经很明朗了。即使左有道一人话有假,那还有其他的犯人作证。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个月前,林晚雨持五皇子腰牌携人入天牢,探视叶丁山,顺便杀了卫渠柳。
动机——不明。
郭温离感觉到了什么叫无能无力,他是真的被林少阳牵着鼻子走。
刑部尚书再次开口:“你可还记得,当时苏大人把那把剑,放到哪里了?”
左有道回想了一下:“剑,挂在墙上,那把剑先帝御赐,用来震慑天牢的。我们一般不会拿来使用。”
刑部尚书问:“那你今日可曾见过那把剑?”
侍卫道:“今日......说起来,好像的确没见过......”
“你确定?”
左有道:“不太确定,只是那把剑基本没有人碰,我也不太注意,怎么?”
刑部尚书道:“我怀疑,剑已经丢了!”
左有道大惊失色:“什么?”
“不信,我派人去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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