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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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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当时林晚雨不经意间的那句话让他措手不及。

又或许是那个人风光霁月的笑脸让他头脑发热,思想馄饨。

抑或林晚雨吵着要来寻壑涧真正的目的,就是拐着苏崇光跟他回昌都。

而不管何种缘由,苏崇光都找不到合适的情绪去拒绝。

反而好似正中下怀,让他无处安放的心找到一个可以肆无忌惮放在林晚雨身上的理由。

他对自己说,这是他找来的,不是他非要腆着脸非要跟上去的。

一旦为自己的某种情绪找到了合理的宣泄出口,很多事情便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比如苏崇光,便在晚饭前,向孩子们宣布了,他要暂时跟林晚雨去昌都处理一些事情的消息。

孩子们当即炸了锅,纷纷怨声载道,祖师母刚走,先生也要走了,那岂不是教他们饿死在寻壑涧?

“先生你就这样走了,我们怎么办?”

“那先生您何时回来?我医术还没学完呢。不对,我很多字都没有认全。”

“师祖母什么时候回来?我太想念她了。”

奚悲在旁边幽幽地道:“师祖母不喜欢这么叫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先生走了,祖师母也没回来,那我们吃什么?天天吃芋头吗?”

可十几个孩子的温饱的确是个大问题,临走前一天,苏崇光专程到彭泽镇上买了两筐红薯和芋头,够他们吃上十天半月。

苏崇光给了交给奚悲一袋银钱,只够吃一年土豆的数量,苏崇光是个治病救人不收取分文的医师,高风亮节。这些银钱,还是当年在海宁古镇,楼兰偷偷放进他包袱里面的。

不过,这些银钱也只够买半年的芋头萝卜。

林晚雨若有所思,心里感叹,这医师还真不是人能干的活儿,虽然钱财乃身外之物,但当今世上,没有什么钱财几乎寸步难行。于是尚书大人慷慨解囊,一方面心疼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只能芋头,一方面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塞给了奚悲足够买一年的鸡鸭鱼肉了银钱,还给他们一人添置了一身新衣,一人一袋银钱,当然这都是背着苏崇光偷偷进行的。

走之前,孩子们个个儿眼里噙着泪花,依依不舍地望着他。

林晚雨怕他们再这样下去,这个对所有人都爱心泛滥的苏师兄就不走了,又两个手指捻在一起,指了指钱袋子,朝奚悲使了个眼色,奚悲道:“让先生去吧,先生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办完就会回来。”

众人意会,不在围着他俩,让开一条道,让两人远去。

寻壑涧的断臂残垣、飞流瀑布、虫鸣鸟叫,这一刻全在两人身后,像最后的归宿,无言地送人离开,却在原地等人归来。

二人到彭荷镇渡口的时候,苏崇光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十分惹眼的双层客船,外表通体铎着金漆,与渡口其他的小乌篷船行程鲜明的对比,这还仅仅只是外观上的直观的大而高的震撼。

等苏崇光踏上甲板的走进船舱内部的时候,他的冲击一波接一波。

一层船舱内部,是一件四四方方的缩小版寝居:清一色的檀木桌椅,摆着精致的釉色花纹瓷器,笔墨纸砚、陶罐茶盏陈列在小柜子中。船舱右侧落地窗户打开,整个江景一览无遗。另一侧,则是雅致的床榻,松软的枕头,棉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林晚雨一进去就一屁股坐上去了,床榻深深地凹陷下去。

他这几年一切从简惯了,对林晚雨准备地这艘层双金碧辉煌地客船,心里觉得实在过于铺张,对窝在软榻里的人道:“林昀,不愧是二品尚书大人,好大的排场。”

林晚雨整个人被包裹在其中,只有脸和衣摆露在外面,他像是舒服极了,根本没听见苏崇光说了什么,他对苏崇光发出邀请,道:“这个很舒服,师兄,你也坐上来试试?”

苏崇光摸着自己的下巴,想象了一下,他坐上去的画面:这个床榻可能有些古怪,或许会让他和林晚雨紧紧贴在一起,林晚雨笑得振聋发聩,而他窘迫不已。

呃,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提议,他脸有些微烫,别过脸朝着楼梯走了上去。

江风习习,他一袭白衣,被风轻轻吹起,发带也跟着在风中摇曳。

吹了一会儿江风,乏意上涌,他干脆坐上二层仅有的一张椅子。

苏崇光坐上去之后,诡异地发现这椅子似乎刚好能坐下两个人,而就在这时候,林晚雨悄无声息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似乎,有点挤,他用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林晚雨那边分明还有余裕,而他是靠着边儿坐着的,林晚雨还非得挤着他坐。

苏崇光对林晚雨一贯的纵容态度,显然是林晚雨得寸进尺最有利的武器,他此时此刻贸然收回,林晚雨定然会不依不饶,罢了,挤就挤吧。

林晚雨靠着椅背,双手抱住后脑勺,翘着二郎腿,思考着乔武常的那番话。

见他难得沉默,苏崇光偏过头去看他,总觉得这次见到林晚雨,他眼里之前那种消散不了的恨意已经淡了很多。

林晚雨道:“师兄这般热切地看着我,似是有话要同林昀讲。”

苏崇光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吐纳了出去,他道:“林昀,我觉得,现在的你对郭之远的态度变了许多。”

林晚雨收回手,随意地搭在膝上,道:“或许吧,接触之后,我才发现,他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堪,但是这天下的困境,又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能有事情,并不是我看到的那样。”

苏崇光道:“林昀,如今你依然想替你母亲复仇吗?”

他道:“想,可我却不想因为我个人恩怨,置天下于水火之中。”

从前他说起郭之远,眉宇间藏着恨意与鄙夷,而如今如此云淡风轻。

个人的恩怨,不能以牺牲天下之人的宁静为代价。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被迫背负许多人的目光和期待而活;也有很多人,承载着他人的欲望和野心;也有人,单纯只为自己活着,从心出发,将喜欢的事情做到极致。

苏崇光与林晚雨,用两种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形式,自愿将苍生与黎民扛在肩上,时移势易,林晚雨将自己的心事掩埋在最底下,世人看不见的地方。

从此以后,绝口不提。

他林晚云,向来如此。

苏崇光偏过头,对上林晚雨的侧眸,道:“林昀,我佩服你。”

林晚雨没有去看他,只是看着远处与孤鹜起飞的落下,浅浅地说:“不过,苏师兄,说起来,你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我拐出来,你可知这名利场上,凶险万分?你不会害怕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喔。”

他说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语气扬起来,显出一些俏皮和轻松。

苏崇光看向他,郑重其事道:“林昀,你可知,从我拿起焚香那天起,我从未有过一天后悔。”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温柔的光,林晚雨偏头,对上他明亮的眸子,顿时心头一软,道:“苏师兄,你既然这么讲,那我可就。。。。。。”

林晚雨的湿漉漉的眼神,让苏崇光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些期待,但顷刻间,又让他觉得生出这些期待的自己很卑鄙,但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乱跳的心,迫切地想要知道他停顿后的那句话,他追问道道:“你可就如何?”

林晚雨骤然一笑,这一笑,撞进了苏崇光扑通乱跳的心里,此时此刻,他很想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捏到他发痛为止,却只是将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林晚雨道:“那我可就心安理得了,本来还因为连累你寝食难安呢。”

林晚雨说不了两句正经话,又开始没正形。

苏崇光倏地收回目光,看向远方被客船划出激起的层层涟漪。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的时候,林晚雨道:“师兄,我们下去吧,上面冷。”

苏崇光点点头,二人回到一层船舱,刚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林晚雨趁苏崇光不注意,伸手将他拦腰一拽,两个人一齐跌入柔软的床榻里。

苏崇光先是一惊,紧接着从那一团柔软中挣扎出来,质问在旁边哈哈大笑的人,道:“林昀,你又胡闹什么?”

林晚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献宝的样子,道:“哈哈,苏师兄被暗算了。不过,师兄,你不觉得这个玩意儿软软绵绵的,躺在上面很安逸吗?”说着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苏崇光这才用整个人去感知了一下这种轻软的触感,的确很舒适,只是躺久了,怕是有损腰肌颈脊。

他从享受这个介乎卧榻和椅子之间的寝具变成了担忧林晚雨身体健康。

他想要站起身,却发现并不容易,费了一番力气,他终于从这一团中挣扎出来,在窗边的棋局前坐下,他道:“林昀,要来一局吗?”

“好呀!”林晚雨“腾”地一跃而起,动作娴熟,令苏崇光咂舌,满心疑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毫不费力地起身的。

林晚雨在他对面坐下,苏崇光捡完棋子,将黑子递到了他手边。

时隔四年的对弈,二人一来一回,对话却都不在棋局上。

“十年前,你伯父刚到彭泽不久,便遇到瘟疫,我奉命调查工部尚书贪污受贿一案,来到彭泽,正巧这个时候,瘟疫再次爆发,依照师兄的智慧来帮我分析分析,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他们是同一批人,还是不同的人?”林晚雨道。

“可能是同一批人。十年前的瘟疫,来自于捐赠的衣服,那这次瘟疫,你可查到了缘由?”苏崇光问。

“我去问过镇上的医师,他说是因为那场赏花大会,那这个人,应该是这个时候混进去的。不过彭泽往年也有赏花大会吗?”林晚雨道。

苏崇光来彭泽三年,江思文在彭泽十年,均不曾听说当地有这样的的活动。

而正巧发生在这个时候,那说明,这个活动的发起者,很有可能就是任务的执行者,可是到底是谁会这么做呢?

郭之远没有任何动机,虽然他在位多年,并未做出什么出色的政绩,对边境征战和瘟疫通常不闻不问视若无睹,但他绝没有挑起事端的理由。

通过林晚雨的描述,无论是有野心但无谋略的太子郭温敬,还是一心想要长生不老基业永固的郭之远,他们至少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即使苟延残喘,也想要稳住这万里江山。

除非,十年前,将疫毒投放在这里的人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荼害苏易年一家,而是正好被那个执行者,也就是叶丁山,利用一石二鸟之计

将其除之而后快。

如果苏易年一家并不是这个计划者的目标,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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