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2/2）

让她想到那个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深夜。

她的孩子，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疯疯癫癫，形如鬼魅。

做娘的，心多疼啊 ，当时她跟她说，跟娘走吧，这什么敬国公府，什么大将军，不稀罕了，都不要了，咱们回家，有娘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但她那素来温顺听话的女儿，时而哭，时而笑，赤红着一双眼，似是疯魔了。

美丽惊人的面容上全是泪，她咬牙切齿地说，娘，我不走，绝不走，就算是死了，我也得躺到他谢家的坟墓里去！

……

午后的阳光洒在一望无垠的湖面上，湖面像是一面光洁的镜子，偶有微风带动涟漪，小鱼跳跃，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八月的天还是热，一堆人挤在一处就更热了，游船在湖面上浮沉，缓缓而行。

谢妍站在船舱外，头顶一轮旭日，温度比船舱中还高，但她耳根清净，不用听一堆人家长里短。

往常但凡有这种场合，她心中再不愿意，也还是老老实实在人堆里坐着，不然传出去多难听，敬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不是瞧不上旁人，怎么大家都一道聊天，就她不合群，单独走开了去。

谢妍一直在外面站着，时不时会有一些人走出来，站在外面说话，透透气，过了一会儿又进去了。

能听到船舱里有交谈声，说笑声，热热闹闹的。

殷正中途也出来了几趟，端来些茶点，和她闲聊几句，或者站在舱门口看几眼，应当是答应了他祖母的缘故，要确定谢妍安全无虞。

他再出来的时候，谢妍和他说笑：“这么多适龄姑娘，表哥有看上的么？”

她这表哥，今天过了寿辰就十九了，在大郁是该娶亲的年龄了，要是成亲得早些，孩子都牵手上能走路了。

以她舅母的性子，想必早就开始为她儿子相看了，应当是还没相看到合适的。

谢妍其实猜得到殷陈氏的想法，就她这人，相看儿媳的标准还不简单，肯定是身家第一。但你男方要看身家，女方就更得看身家了，殷陈氏大抵是盼着她儿子再多升几级，到时候门当户对的人家更显赫。

殷正也知道他娘的性子，有些自嘲地笑道：“这哪由得我做主？到时候乖乖穿上喜服拜堂就是了。”

“其实自己挑也未必好，舅舅、舅母疼爱表哥，他们的眼光不会差的。”谢妍这话是宽慰他，也算是一点肺腑之言。原先她觉得父亲不准她嫁叶景，是嫌贫爱富，但也许国公爷比她阅历丰富，早有感觉叶景不是可托付之人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初次见人，国公爷就说叶景是心怀不轨，她当时觉得偏见使然，可笑至极，谁知道会是一语成谶。

“那就承表妹吉——”殷正话还没说完，被一声高昂的女声打断，船舱里一下子乱起来，不停有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伴随着“蛇！有蛇”的惊恐叫声。

好几个姑娘从船舱里冲出来，皆是吓得花容失色，胆子小的开始哭。

殷正忙问道：“怎么了？”

“殷家表哥，里面有蛇！”

有更多的人往外面涌，此时船已经到湖中心了，本来行驶还算平稳，现下不断有人跳跃，跑动，又全都往一个方向涌，船身开始波动起来，外头的姑娘脚步不稳，生怕掉下水去，吓得又叫。里头叫，外面也叫，人群动荡，你推我我撞你，场面混乱不堪。

殷正朗声喊道：“大家别怕，船上应是进了水蛇，水蛇无毒的。”

他边说边让男子们护着女子先出去，自己进了船舱查看，进去也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是不小心进的水蛇，大概三四条细长的花蛇，在船舱的地板上蠕动。

他认不出这是什么蛇，是否有毒，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有人特地带上来的。

殷正示意和自己一起进来的两个青年：“关上门！”别让蛇爬出去，到时候混进人群里更乱，船在湖心，有人落水就糟了。

谢妍本来就站在外面，被猛然出来的一大波人挤到了最边上，她半蹲着，扶着船沿，稳住身形。

船舱的门关上，过了一会儿突然打开，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嗓子：“蛇出来了！”

船板上顿时尖叫声四起，人群拼命远离舱门，往外沿方向挤，谢妍被挤得快断气，朝向水面的方向喘气，一团混乱中，不知道是谁从后面狠狠撞了她一下，她脚下一个踉跄，头重脚轻。

又有人尖叫：“大小姐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