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蟜（1/2）

村西北面的小阁楼外点起了两排白色纱灯，天空浮着一层浓重的黑雾，在幽幽夜幕之中隐藏在烛光后的阁楼轮廓宛如一只虚空裂缝中诞生的恐怖怪兽，渺茫的纱灯化成了它的眼睛，蛰伏着静静注视着跪倒在地面上的众人。

女人们虔诚地闭着眼，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祠堂中供奉的神佛保佑。

宁修平一路跌跌撞撞走来，被人按到地上跪着，裙摆上全是泥，脸色难看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裳。前来抓他的全是村里的单身男人，不到十分钟的路被揩了好几把油，尽管他不介意被男人触碰，但也不包括这种下三流的摸法。

最后一个松开他的男人留恋不舍地收手，目光热切淫邪，压低了声音轻笑，用那一口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假装温柔地说道：“小姑娘别怕，我人很好的，不会亏待你。”

宁修平抬了一下眼，见他忽然凑近，果断的翻手挥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温良畴做贼偷亲比这男人快得多，他打不中温良畴，打这个人绰绰有余，“滚！”

男人一愣，众目睽睽之下脸上挨巴掌的地方跟烧着了火一样，脸色顿时扭曲了一下。

村长喝道：“闹什么？想不想抓阄了？！”

那男人怒瞪了宁修平一眼，阴测测地勾了一下嘴角，“你等着吧。”

宁修平坐在女人堆里，前后左右都坐满了妇人，身后有个稍微年轻的压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坐好，轻飘飘的一下力气却不小，嘱咐道：“马上开祠堂了，你乖乖的，我们不会为难你。”

宁修平眼神闪了一下，“那里面是什么？为什么让我来这里？”

女人合十两手拜了拜，“是蟜姬娘娘，我们村的土地神，新人都得来这里拜一拜，以后才能多生孩子。”

宁修平的目光扫过一群女人，见她们一个个深信不疑的神色，抬头看着祠堂漆黑的大门，宛如棺材一样的颜色透着死气，“孩子对你们意味着什么？”

宁修平劝诫道：“少生孩子多种树。”

女人们没有理会宁修平这个外来新妇的胡言乱语，静静将他围在中央，即便没有捆住他的手脚，也能保证宁修平跑不掉。

宁修平看着祠堂梁上的灯笼摇曳，照在地上的光也轻轻晃动起来。午夜时分里面的东西彻底苏醒，温良畴暂且将死蝶都拟态收起，以免暴露，宁修平根本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村长拿来了一个签筒，看了宁修平一眼，对着前面两排的男人说道：“公平起见，谁抽到就算谁的，其余人不准有怨言。”

宁修平低头理着自己弄得有些脏乱的长发，难得这里还说“公平”二字。

二十多个男人们开始抽签，宁修平只有一个，一群人心都悬着，眯着眼睛小心翼翼从指缝里看签子是红是白。

人群中失望的叹息声居多，随即忽然炸开一声激动的叫声，一个男人冲出人群，眼睛发亮地站在了宁修平面前。

“咦，阿亮的运气还真不错啊。”

“啧，怎么便宜这个老光棍了。”

“小姑娘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挑呗，给了阿亮也是浪费，我们年轻多了，阿亮你吃得消吗？委屈人家。”

如果温良畴在场，大概能认得出众人口中的阿亮就是白天想要向他买媳妇的人。阿亮朝着众人吐了口口水，“呸，你们自己没运气还赖得到我。”

阿亮说着，拉着宁修平起来，满脸喜色道：“村长快开门，我和她进去拜蟜姬娘娘，今晚就回去入洞房生孩子。”

众人心有不甘，阿亮带着宁修平走上石阶时还有人恶意拽了宁修平一把，差点将宁修平的袖子给撕破了，骂骂咧咧道：“还没问她同不同意呢？这婆娘心高气傲，哪里看得上你这个老光棍？”

阿亮将人护在身后，回身狠狠地踹了那人一脚，直接将他踢翻在地，骂道：“你还找死。”

宁修平抿了一下唇，捕捉到阿亮话语里的一个字眼，地上打滚那人三番五次骚扰他，但能被旁观的人气得说出一个“还找死”的只怕就是温良畴了。

村长脸色铁青地指着那人骂道：“你趁早滚回去，她也看不上你这种刺头，还敢在祠堂门口闹事，小心蟜姬娘娘找你算账！”

村长发火，一众男人没抽到签，摆摆手陆陆续续散了。

等男人散完，祠堂外只剩下一群女人的念念有词声。

村长看了一下手上的表，时间已过十二点，这才抬手拍了三下大门，嘴里一边喊道：“良辰吉日，请娘娘下降赐良缘。”

村长敲门三下一停，后面跪地的女人们跟着叩头跪拜，入魔一般齐齐喊道：“请娘娘下降赐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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