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1/2）

地府的天空从来没有太阳，一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阳间雾霾浓重时候的样子，只不过飘散在阴间天空的不是尘埃，而是无处不在的阴气，如风如云，浩浩渺渺。

鬼魂喜阴怕阳自古有之，因此地府是两界之中最适宜鬼魂生存的地方。

只是人鬼本为一体，若是真正做到各自分居互不干涉，又在此消彼长之下，只怕总有一天会使两界平衡倒塌，世间大乱。

温良畴盘腿坐在草地上，用阴土捏了一个小人，随手往外抛去，小人身上金光一闪，落地之时忽然变成了一个裸身青年的模样。

那个青年不过十六七岁，模样尚嫩，只有一袭黑发披肩，勉强遮住了点□□的身体，顿时脸色一红，捂着重要部位蹲了下去，“温师，你怎么连衣服也不给我弄一身！”

温良畴道：“浪费。”

他话音一落，青年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自己脚上出现了一条裂缝。外面的皮肤分明如真人，甚至还有柔软的弹性，却只有表面浅浅一层，缝里无骨无血，全是漆黑的泥。

青年惨叫一声，转眼之间浑身爬满了裂缝，在地上碎成了一捧泥土。

青年虚幻的身影从泥土里钻出来，这回身上穿了衣服，只不过没有了实体，在阴沉沉的天光之下也是半透明的模样。

青年苦兮兮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个手指碰着地上一地泥土碎块，一些土块上还留有浅浅的符文，“追光术，温师你能不能有点耐心，让我玩几天怎么了？”

温良畴掸了衣裳起身，“走了。”

青年“哎呦呦”叫着跟上去，“温师，等等我。”随即化作一道灰烟钻入了温良畴袖子里。

出了阴土之地，几缕阳光从云层中钻出，照耀在广阔无疆的山川大地之上，此时正是春季，遍地绿草如茵，鲜花放盛。

极西之岭的殷山之上是一片漆黑的阴沉土，本是草木难生，但温良畴嫌此地太过荒芜，强行栽植了满山的绿草绿树。

只可惜这些土壤本就有问题，即便成功栽入草木，经过阴气浸染，难免比其他地方的草木长得更凶，长长的藤蔓爬在地上，若是一不留神，能把人捆走吃了。

温良畴让人在山上修了石阶，石阶上刻满了符文，镇住地下杂乱无章的阴气，自然也能挡住那些变异的草木，让它们乖乖长成一颗颗漂亮乖巧的观赏品。

温良畴带着青年魂魄回到殷山之时，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带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门口，点头打了招呼，“岐山长老，今年的祈晴我会安排，这个孩子就是你的继承人吗？”

岐山如今已有六十九岁，天寿已近，早已无力再担任部落首领。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看向温，一时又想起数十年前老长老带他前来殷山的日子。

那时温的目光扫过老长老，又停留在他身上，眼神平静宁和，依旧是像如今这样随和地问道：“这个孩子就是你的继承人吗？”

年幼的岐山早在跟随老长老上山之前就听说过殷山之觋的传说。

这人常住在殷山之上，曾带领过十数代部落首领，每年会替人族做祈晴祈雨之事，却从不干涉人族之间的内事。

那时的老长老每每提及他，眼睛里都会出现敬仰的神色，直到岐山继任了老长老的位置，才渐渐明白温所做的事情在多风多雨的人族之中有多重要。

岐山收回跟随在温良畴身上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瘦弱的孩子，跟着人走入大门。

岐山让孩子在他面前跪下，“温觋，这孩子是孤儿，十一年前被我在雪地里捡到，我膝下无子，就将他收养做孙儿，今日带来给您见见。”

温良畴将袖中的青年魂魄抖出，让他去一旁呆着。走到瘦弱少年面前，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笑了笑，“叫什么名字？”一边说着，伸出两指放在他额间，试探这孩子的根骨。

瘦弱少年说道：“离疾。”

温良畴收回手，命像过弱，性命注定不能长久，对岐山说道：“他不宜做你们族内首领，你另选一人，改日再来见我吧。”

岐山愣了一下，干枯的嘴唇蠕动，“温觋，这孩子品性很好，跟着我十一年了，他能够做好。”

温良畴摸着离疾的头发，孩子长得很干净，眼神清澈见底，身姿端正挺拔。

他不会干涉人族族长继任的事，只是在必要之时提点两句，若是岐山执意，他也不会反对，“他活不过二十岁。”

离疾一愣，眼中的光迅速暗淡下去。

就连一旁的青年也觉得温良畴有些绝情，“温师也太直白了。”

岐山老泪纵横，忽然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道：“温觋，我知道他天资不足，我也不求他有多大能耐，此次带他上山，只是想求温觋救救他。”

离疾握了握拳，将岐山扶起，并没有知道自己死期后的惶恐与崩溃，“爷爷，我没有事，我以后也能多陪陪爷爷。”

岐山却将他推开，拉着温良畴的衣袖，“求您救救他，我就他这么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了，我只有这么一件私事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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