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1/2)
1949年5月的一个清晨,傅二爷和往常一样推开窗,窗外一片寂静。
他沉默不语,却如逢故人。
傅二爷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出门去了解语轩,折上了一枝海棠。
后来时光匆匆,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解语轩里也添上了个戏园子,每年海棠花开的时节,傅铭乐傅二爷还是从秦淮跑到上海,听一听戏,再折上那么两枝海棠带回去。
外面的雨愈发大了,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傅二爷这习惯风雨无阻,饶是腿脚一年比一年不便,也如约而至,赶赴花期。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傅二爷看着窗外,说道。
一个男人道,“二爷放心,海棠我刚刚折好了,只是这雨天路滑,二爷今晚不如就在这歇一夜,等明早我送您去车站。”
无奈傅二爷天性不喜麻烦别人,正要拒绝。一个女人也进来了,看着这这一年来一次的老人家,柔声唤了句——“二爷”。女人是这里的台柱子,很感谢傅二爷每年给戏园子的资助,语气里都是诚恳。
男人见傅二爷还看着窗外,试探着问“二爷,今天这戏怎么样?”
男人见傅二爷年年过来,又为这戏园子出钱花心思,必然是懂戏爱戏的。其实啊,傅二爷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傅二爷正要开口客套一下,却听到了一个苍老又不失倨傲的声音,“若比同年是幸人,但是——比起前人,就是些打闹的伎俩了。”
“这从何说起?”男人维护女人的心一下子点燃了,女人并无愠色,却也添了几分好奇。
傅二爷听着这人语气声音,却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不过活得久了就有这个好处——遇事稳得住。傅二爷静静听着,并不言语。
谁料这人竟把话头抛给了傅二爷,他对着男人说道,“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珠玉在前,其他就再难入眼,不信你问问傅二爷。”
“这话怎么讲?”傅铭乐还是客客气气问着,心中却忽地飘过一个名字。
那名字荡起一段往事,轻轻的,晃晃悠悠从心上拂过去。
“傅先生当年是看过文玉唱戏的人。”那人倒不给傅二爷反映的时间,直接道出了“文玉”这个名字。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女人放下手中杯盖,惊道,“白文玉那个‘坤玲第一人’吗”
女人是在台上唱遍了悲欢离合的,尾音几乎是令人心悸的撩人,声音自有种千回百转的味道,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点到傅二爷心头。
屋里三人都看着傅二爷,其实介绍一下故人也没关系,傅二爷也很久没有人诉说了。
“是她。”可惜旧事已远,傅铭乐竟然不知从何谈起,只能说出这两字。
女人初入梨园之时就听过白文玉的名头,顿时来了兴致,不自觉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了然一笑:“这位老人家,如果不嫌弃,也来喝杯茶?”
邻桌那人并不推辞,似是早已料到,缓缓起身直接坐了过来。
“程云天”
“傅二爷,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你!”程云天笑着看着傅二爷,似乎在这里遇到他并不意外。
当年傅二爷在上海做些生意,也结交过一些酒桌上的朋友,程氏银行的少爷自然是在其中。只是因为一些私事,也曾经和这位程少爷闹翻过。
后面家产倾尽,傅二爷离开上海独自去了秦淮,那些过往年月里的人倒是再也没有见过了。
女人笑道:“两位也认识?”
傅二爷只答道,“老相识了。”
“那白文玉前辈?两位爷也认识?”女人对于那位传闻中的白文玉、那位号称“坤伶第一人的女戏子是抱着极大的好奇与探究的。
“你感兴趣?”程云天道。
“是啊,师傅说这是开——山——之——人。”女人眼眸里不无崇敬,一字一句回道。
程云天对这话很是受用,偏着头,还是当年那种直率坦荡的模样,喜怒皆可直观,“傅二爷没什么要说的?”
傅二爷反问道:“程爷想听什么?白文玉戏唱得讲究,运字行腔,精微细致。当年‘坤伶第一人’的名头太响,与白文玉配戏的尽是精挑细选的美人胚子,她未出场时,满台都是莺莺燕燕,个个美如天仙,令人目不暇接。”
傅二爷微微眯上了眼睛,“到她登场,一颦一笑,娇慵醉媚,若不胜情,难可比拟,正是胜却人间无数!那些坤伶们相形之下,竟都成了红粉庸脂,不必再提了。”
男人和女人倒是齐齐看着傅二爷了,男人诧异道,“难得听二爷这么夸一个人!”
男人顿了一下,忽地把椅子向傅二爷挪了挪,压低了声音“二爷,你……你不会是喜欢过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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