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朵花(2/2)
“然后他们不但会同情我,怜悯我,更会为了保住周家的名誉声望,而讨好我。只要我不发疯,无论我想嫁给谁,他们都会无条件同意。”
形势似乎天地逆转,开始占据上风的周嘉璇,笑容肆意弥漫在眼角眉梢,仿佛扬起一面胜利的旗帜。
一只脚迈出浴缸,就像化作人形上岸的人鱼,天生自带种族优越感。
她倨傲睨向徐百忧,“我会成为贺关的新娘,谁也阻止不了。”
“你有没有病,我确实说了不算。”
徐百忧不急不恼,缓缓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朝外举在手中,“但我会把你刚才的话,放给你的心理医生听,他们会做出最权威的诊断。”
“你!你卑鄙!”周嘉璇瞬间变脸,怒气冲冲伸手欲夺。
比她高出大半头的徐百忧将手机高高擎起,“我如果卑鄙,我不会让你知道我录了音。周嘉璇,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会觉得贺关亏欠你。”
她边说边往后退,退至门前,伸手开锁拧动门把,“你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见贺关。”
“不!”周嘉璇下意识地摇头,怀着强烈的抵触情绪,躲进洗漱台后面,“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为什不去呢?”徐百忧站在卫生间门外,犀利反问,“如果你的目的达到了,如愿以偿嫁给了贺关。两个人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你这么害怕他,怎么和他朝夕相处?”
“我,我……”周嘉璇语塞,满目惊惧,死死抠着洗漱台一角不放。
“我在楼上病房门口等你。”徐百忧语落起脚,头也不回快步而去。
周嘉璇怔愣数秒,如落水的丧家犬一般,趔趔趄趄冲到门口,失声大喊:“徐百忧!我爱了贺关十几年,你凭什么和我争?!”
徐百忧驻足回过头,面如止水,“周嘉璇,‘爱’这个字,你还不配谈。”
声音不算高,但穿透力极强,听者为之一震,久久不能回神。
徐百忧回到病房的时候,贺关仍在安然熟睡。
嘴唇微张,像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游弋在好梦里,睡得黑甜。
她不禁莞尔,俯下身,轻轻吻过他闭合的眼皮。
路守纪派人送来的日常用品里,有徐百忧常常随身携带的数字华容道。
她背靠病房对面的墙壁,玩了十几分钟,穿着病号服,裹着羊绒大衣的周嘉璇出现了。
擦去浓妆艳抹风尘不再,显出苍白和疲惫之态,人反而变得正常许多。
徐百忧仍摆弄着华容道,下巴朝关闭的病房门努了努。
周嘉璇透过门板上的窗户往里一望,惊讶道:“他病了?”
“重伤。”徐百忧收起玩具,走过去,看着她的眼睛问,“如果贺关出意外,你会难过吗?”
“我……”周嘉璇哽了一下,加重语气,“我当然会!”
“他昨天凌晨刚做完手术,不要吵醒他。”
徐百忧在前引路,把周嘉璇领至远离病房的走廊一端。
面对面而站,她对她说:“你有一个好的出身,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一旦有你得不到的东西,你天然会认为不应该,不合理,不接受。你觉得贺关对你有亏欠,因为他就是你得不到的东西。”
“你胡说,他怎么可能是‘东西’!”周嘉璇抓住语病,迅速还击。
“因为你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和你一样平等的人,来看待。”
徐百忧等的正是她自以为是的反驳,接着道,“一开始你把他当成你一见钟情的玩具;后来被施暴,你把他当成是你泄愤的工具;而现在,面临家族可笑的逼婚,时隔数年你又想起他,去威胁他,无非是再一次把他当成你反抗家族强权的武器。你对他从来不公平,何谈‘爱’呢?”
徐百忧从兜里拿出数字华容道,拉起周嘉璇的手,平放入她掌心。
她要让她自己感受,贺关之于她,不过就是个没有分量,轻飘飘的小玩具。
“不,他对我更不公平!”周嘉璇触电般一下扔掉玩具,浩荡的眼泪喷薄而出,“从一开始他就喜欢我的话,后来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被公平对待了吗?我就活该被强暴吗?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没有错!”
脱框的数字格块四零八落,就像是她溅落满地的细碎哭声。
“贺关呢,他有什么错?!错在不喜欢你,就活该变成你报复的对象吗?”
徐百忧攥紧双拳强忍怒意,不再看她,将视线投去窗外无休无止的雨雾,“如果贺关有意外,你不会替他难过,你只会替自己感到惋惜,惋惜少了一件还没得到的东西。在你的世界里,从来就只有你自己,你也只爱你自己。”
讲太多话她有些累了,推开一条窗缝,让湿润的冷风渡走倦怠。
脸庞有了凄凄凉意,她冰清水冷地慢慢看回周嘉璇,“如果你爱他,哪怕是爱过他,你都不会隔了这么多年才找他。你其实知道贺关才是那个被亏欠的人,你和吴威都欠他一句对不起。你真的想和他结婚彼此折磨吗?你还心存着良知,所以才会害怕他,不是吗?”
周嘉璇扬起婆娑泪眼,垂死般挣扎,“那他当初为什么要认罪,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难道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吗?”
“因为他太傻了。”不该笑的,可她还是低头弯了弯唇,是拿自己“傻男人”没有办法的无奈的笑。
周嘉璇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贺关是独一无二的。”徐百忧再度平静对向周嘉璇,坚定而有力地对她说,“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任何人再利用他,再欺负他。你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我……”周嘉璇失语,眼底第一次有了除矜骄傲慢以外的一点点歉意。
“周嘉璇,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徐百忧走近她,语气诚恳而平和,“我送你一句卢旺达种族大屠杀幸存者的话——‘我可以做历史的受害者,但我不能做生活的受害者’。”
同样曾经遭受过不幸,周嘉璇选择戴上自怜的枷锁,而徐百忧选择挣脱黑暗。
她用这句话激励自己成长,不断变得强大。
所以,她觉得用这句话与周嘉璇之间做个了断,最适合不过。
言尽于此,徐百忧将一包纸巾塞给周嘉璇,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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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真喜欢我塑造的徐百忧。
灵异文没灵感,肿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