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1/2）
“战争的意义永远不是哪方死的人多，哪方赢得胜利。”阿莉斯拉开离她最近那把椅子坐下，手掌轻抚着受伤的手臂，以此缓解阵阵传来的疼痛。
会议室里昏暗无光，霍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和阿莉斯面对面对交谈，他拉开椅子坐在阿莉斯的正对面，十指交握放在腹部。
双方就像坐下来谈一笔生意，没有硝烟没有伤亡，此刻外面正在进行的事情仿佛与他们都没有关系。
乌鸦沉默地站在阿莉斯的肩膀上，红色双眼注视着霍奇。
“你们扪心自问，当年没有我舍身相救，现在可轮不到你们当家做主，而我们被打得像落水狗一样到处逃窜。”阿莉斯踩了踩脚下的地砖，“你们现在站着的这片土地，是我的故乡。现在我回家了，你却自诩主人，把我赶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霍奇：“安居乐业永远都是镜花水月，世界真正的模样就是残酷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是救了我们没错，可你死了，我们需要新的领地，在当时，就只有赫兰星符合我们的条件。”
“好。”阿莉斯扬唇微笑：“就像你说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能不能夺回赫兰星，就看这场仗的胜利最终属于谁。”
霍奇轻轻摇头，轻笑了声，不知是在笑阿莉斯太过自信还是笑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目前的处境。
“阿莉斯，我对你一直很好奇，你是混乱时代里的佼佼者，你一点也不输艾萨克，所以才能把拉曼逼到那种地步，我很敬佩你。可你是个女人，没有男人会愿意臣服在一个女人的脚下，除了以前的下属，现在有谁效忠于你吗？”
阿莉斯没有接话。
她知道赤蛇联邦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效忠她，他们此刻的听从命令都是看在宗东和眼镜仔的面子上。
霍奇想要提醒她的是，如果这场战争帝国败了，那么从今往后就是赤蛇联邦的天下，到那个时候，当赤蛇联邦成为占据上风的人，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被吊死？
那倒不至于，可她毕竟是个女人，是个对于现在这个时代里所有人而言，一直遥不可及的人，而这个遥不可及的人，在某天忽然就触手可及了……
“贺锋有能力保护你吗？”霍奇道：“贺锋很出色，你死掉的一百多年里，他几乎无坚不摧，谁都夺不走他的命，包括死神。可你复生了，自此无坚不摧的战神有了弱点，他的命轻而易举就能被他人掌控。”
“他再也无法保护你。”
“而你也变了。曾经潇洒恣意的阿莉斯·贝克特变得优柔寡断，有了牵挂，想要对付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简单。”霍奇抬起手朝身后书架示意：“有一点其实你搞错了，即使我把房间里的怪物放出来，我也不会死你信不信？几百年的时间，足够我们研究出它到底是什么生物，有什么特性，该怎么对付它的办法了……”
阿莉斯坦然自若：“那你信不信，其实我也已经找到办法对付房间里的怪物了？你怎么不想想，当年一整艘军舰的人都死了，为什么唯独我没有被病毒感染？为什么时间在我的身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随着阿莉斯说出口的话，霍奇的脸色一点点的变了，到最后彻底慌了，身体紧绷地靠着椅背。
是了，为什么当时他启动装置的时候没有将阿莉斯的灵魂吸过来？那是因为她的本体并没有死亡，而是沉睡了！可一整艘军舰的人都被感染了，都成为了嗜血怪物，为什么唯独阿莉斯没有被感染，甚至在沉睡了一百多年后又重新苏醒？！
她身上一定有可以对付病毒的东西，也许是一样东西，也许……是她本人！
“霍奇啊霍奇，你跟在拉曼身后那么久，为什么连他的小心谨慎都没有学到？”阿莉斯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向前俯身，“拉曼为什么忌惮我？因为我和艾萨克不同。艾萨克想带领我们得到应有的公平公正，可我不是，长达数百年的交战你就该明白，我要的不仅仅是替艾萨克报仇，拿回属于我们的公平公正，更是要把你们的华丽皮囊扒下来，看看丑陋的真面目！”
“你以为拉曼·道格做的窝囊事只有诈降杀了艾萨克这一件吗？我带海盗联邦四处征伐掠夺，你们以为我只是在抢夺资源让你们心里不舒服那么简单？”阿莉斯笑了，“多亏那时候的我潇洒恣意，所以现在优柔寡断的我，也有了谈判的筹码。”
嘭——！
霍奇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应声倒地，发出巨响。
霍奇眼神阴鸷：“你想说什么？即便你说了，你觉得会有谁信？比起你，比起赤蛇联邦，帝国的信誉远高于你们，你说出口的话，只会被当做笑话！”
阿莉斯却道：“事实上确实如你说的这样没错，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我说出口的话没有人会信……可偏偏，你给我留了证据不是吗？”
霍奇猛地睁大眼睛，一下子明白阿莉斯说的证据指的是什么了，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你怎么敢……”
“墨菲不知道吧？”阿莉斯无视霍奇的脸色道：“他要是知道了，道格家要是知道了，先不说对付我们了，你还要想尽办法安抚好墨菲和道格家。当你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知道呢？”
“住口！”霍奇猛地拍桌：“你说了又如何？拉曼的身体已经焚烧，剩下的头颅也早就作为温床养育那只生物，证据？哪里还有证据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属于拉曼·道格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这个秘密随着拉曼·道格的陨落一并被埋进了地底，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没有证据……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没有人会信！
阿莉斯看着霍奇，忽地嗤笑了声：“黑塔里不是藏着个宝贝吗？”
霍奇蓦地一僵。
“起初我没联想到拉曼身上，直到我看到房间里的东西，看到他的头颅，就忽然想到了……”阿莉斯看着霍奇，眼里的温度一点点冷却下来。
“文明在进步，科技在发展，你们在贺锋身上的实验都能持续三年，那我想取出人的大脑让它独立活着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阿莉斯顿了顿，在霍奇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宇宙四神拥有细胞再生的能力……”
就像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嫩苗，忽然电闪雷鸣，将最后寄存的一点希望彻底击溃。
霍奇只觉得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都是冰冷的。
原以为他们占据了优势，可现在看来，反倒是阿莉斯领先一步，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拉曼死也要藏起来的秘密，宇宙四神……所有他以为是杀手锏的东西，都已经被阿莉斯知晓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连同会议室都有几秒的震感。
“现在有谈判的筹码了，你想跟我谈谈吗？”
霍奇站了会儿，扶起椅子重新坐下。
阿莉斯偏头看了眼肩膀上的乌鸦，往书架方向示意。
乌鸦歪了歪头，朝书架看了眼，张开翅膀飞了过去。
阿莉斯亲眼看见乌鸦在即将撞上书架的时候化为一缕黑雾穿过书架。
“关于墨菲的身世，我可以守口如瓶，除了你我，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阿莉斯缓缓说道：“而房间里的怪物，你们当初是怎么弄来的，就怎么把它弄回去，离赫兰星越远越好。”
“那不可能。”霍奇摇头道：“找到它们是偶然的。当时联盟星还在的时候，因为海盗联邦的肆意掠夺资源星，拉曼选择退让，派人往更远的地方你去探索新的资源星……”
宇宙四神就是在新的资源星上被发现的。
但当时去的人看到的情景可以说是最为古怪诡异的。
离那颗资源星不远有一个黑洞，黑洞的旋涡足够可以吞掉资源星，但很奇怪的是，两者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仿佛有根肉眼看不见的线互相牵引着。
降落资源星，当时的带头人找到了宇宙四神。那时候是真正的宇宙四神，四条虫子头碰头依偎在一起，沉睡在一块透明化石里。
因为从未见过，所以当时的带头人就把宇宙四神当成新资源带回了联盟星，想尽办法将宇宙四神从透明化石了里弄了出来，然后……它们苏醒了，灾难降临了。
“席卷联盟星的那场病毒爆发，是在对虫子进行实验的时候，它们的身体迅速膨胀，爆炸，溅在实验人员身上的粘稠液体导致的。”直至如今回想起当时的那幕，霍奇仍然感到惊心肉跳。
“那是初批感染者。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征兆，被溅到后也只是去洗掉，没有做更详细的身体检查，如果当时做了，大概就会发现他们的细胞开始变异和增生。”
四条虫子，刚开始实验就死了三条，三条虫子爆炸后的粘稠液体不仅溅到了实验人员，也覆盖在了最后一条虫子身上形成了一层极薄的保护膜，那层保护膜使虫子再度进入长眠。
这样奇特的生物在当时闻所未闻，于是拉曼保存起了最后一条虫子，让实验人员收集其他三条虫子留下的液体进行研究。
“宇宙四神只有四条虫子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发挥奇特的力量。”霍奇抬头看向阿莉斯，“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当初的联盟星也有几万居民，存活下来的也就只有几千人，其他人全部成为了感染者，但最后还‘活着’的，除了最初那批，就是被初批感染者感染的人。”
“换句话说，关于宇宙四神的传言是真的，宇宙四神生生不灭，亘古不变，觐见的人都得到了长生，所以他们还活着……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他们不畏死，不畏痛，没有食物时就进入长眠保证细胞的再生能让他们继续活着，有食物时就像渴了数百年的人终于喝到了水，即便是污浊不堪满是死虫的水，都能兴奋激动得喝下去。
他们成了不会死的嗜血怪物。
“房间里的虫子是当年的最后一条，你以为起初我是把它当做杀手锏埋在帝国，埋在赫兰星的吗？”霍奇冷笑道：“拉曼一门心思想要用它来消灭你们这些蛀虫，可我不是，我要研究它，只有研究透了，兴许就能找到把感染者变回人的办法！”
“初批的感染者里，有我的妻子！”霍奇攥紧拳头，咬牙切齿：“拉曼兴许都忘记了，我至今没有后代，是因为我的妻子还活着！我教导墨菲，希望他不要像他的父亲一样，可最终……还是抵抗不了血脉的传承！”
阿莉斯对他们的家事不感兴趣，食指点了点桌面，笑道：“你说你是为了研究才把它封在帝国下面，可现在你还是用它作为杀手锏准备同归于尽。”
“那是你们逼我的！”霍奇目眦欲裂：“只有帝国拥有最先进的技术，只有帝国才有办法研究宇宙四神！你挑起的战争，你发起的进攻，都建立在毁掉我希望的基础上！我怎么能忍！我怎么能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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