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1/2）
BGM："In The End" （版本蛮多的，看喜欢哪版）
一切都太混乱。真的，今天无论是什么，都根本太混乱了。
克拉克基本思虑不清楚俩人间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他的神经搅和一片、紧绷着疼痛又浑噩。
克拉克只是反复飘动在孤独堡垒汤米所休憩的紧闭房门口，他只是想离汤米近一点。可那是一间特殊的、墙壁含铅的房间，所以克拉克无法透视汤米正在做些什么，而说实话，就算他能......他不确定了，拉奥，他眼下也不确定了......毕竟一切的起源同样包括他那可恶的、难以抑制的，说好听点是保护欲说难听点就根本属于控制狂的丑陋欲.望……他确实不该再那么做了，不是吗？
……
而除去相当不知所措的混乱外，从前的许多片段不停彻底折磨般地、反复疯狂闪现往克拉克脑海──
红。
红、大红、砖红、血红、腥红、腥红、腥红、腥红……
……红。
红氪。
──是了，红氪，那该死的、天杀的红氪。
克拉克缓缓停下来回的飘动，他感觉脑海彷佛终于清晰了那么点，至少除了一无所措地混乱，他终于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或还能做些其它多少有意义的行为。
然而该说可悲吗？
曾经那么多次，数月内，乔过往那么多次提醒过克拉克辐射的危险性，可当此时此刻，当克拉克终于下定决心用孤独堡垒内设备移除血液中威胁时，老天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你是什么意思，乔。」克拉克半躺坐在医疗床上。
虽说被毁去大半，但幸亏孤独堡垒本身的自我循环、与其内众多氪星机器人协助，堡垒已然开始自我修复。或许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机器人们效率高超，至少已经先把最紧要的医疗间重制好。
毕竟重伤的上都夫人及渡鸦，都还需靠高科技的医疗呼吸室吊命。
『意思是──』蓝光投影乔开始解释。
如果乔是真人，便应该明白克拉克眼下其实并非真正在提问。
试想作为超人、作为黄太阳下成长起来的氪星人、作为都可从宇宙这头监听住宇宙那端的超能者，还能有什么是克拉克会听不清的？拜托，他现在和投影乔的距离甚至不到两公尺。
但乔不是，他单单是个AI、一台听从舰长命令的计算机，所以他的程序使他又确实遵从地简化，接着朝克拉克再说明一遍，没察觉其中丝毫可能的残忍：
『──虽然血液中残余的红氪被确实清除，然而很不幸，你的细胞已经在红氪辐射中浸润过久，导致产生一致突变。而依我们目前的技术，还完全无法根治这点，卡尔。』
为了乔又一次语气直白、并听来简直毫无挽回办法的解释，克拉克骤然颓唐似地倒回治疗床，随后以手背遮眼、开口犹如呢喃：「……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说到底……拉奥，这不对，所有一切通通不对……」
乔的投影则闪烁几下，似乎将这当作又一个问题，于是很快道：『因为红氪的辐射对于氪星人是高强度变异因子，长期暴.露容易致使最终细胞一致方向的突变，而序列的统一变异，造成人格表现型最终将呈现常态道德外的──』
「──够了，乔！那并不是一个问题！」克拉克低吼地从座位上弹起，而后却又颓败般弯身掩面，接着对乔闷闷道了句歉。
「我很抱歉，父亲，我只是……我只是还有点乱。」说着说着，克拉克用手洗了把脸：「……有多少细胞受影响？」
乔调出一张投影曲线图，半空之最末端，明晃晃的高达九十几百分比。
克拉克抬头凝视许久，彷佛好像只要他持续用那双蓝眼睛洞悉，就能再看出些什么额外不同来。
「......我该怎么办……父亲，我到底还能够怎么办……」
……
克拉克重新埋下头。
他原本以为解决问题的过程能让自己可能……可能冷静一点、变好一点，或着、或着可以稍微有资格一点……？不知道，拉奥，真的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开始感觉不太好了。
……玉米田、苹果派、堪萨斯、黄色校车、同学、拯救……
砰。
玛莎、大火、红色、木仓炮、尖叫、玛莎、红色、承诺、逃亡、葬礼、黑色、葬礼、葬礼、葬礼……
汤米。乔纳森。
──家。
乔纳森。红色。
──。
汤米。
……
汤米。
汤米。
汤米、汤米、汤米、绿眼睛、红玫瑰、暖洋洋、学士服、蓝尾巴、黑翅膀、毛绒绒……
──家。
拥抱、宝宝、喜悦、喜悦、他愿意、喜悦、气球、飞艇、标记……
──家。
笑脸、亲吻、汤米、柔软、绿眼睛、梦幻、晶亮、梦幻、幸福、梦幻、梦幻……
──家。
……
砰。
……
……哈。
克拉克双手肘在膝盖，脊背颓唐、黑发被自己搓得凌乱，笑地苍白惨淡，甚至到最后，那笑听来已压根没有半点那怕与笑稍微擦边的关系。
但难道不好笑吗。
──难道不好笑吗？！
回想他这一生，一路走、一路走……最初，不被欢迎、不被接纳，所为遭逢恐惧、作下的善行却只招致祸端，所熟悉的通通远离。亲眼看见熟悉面孔的纯朴剥落、亲眼见识炮火贪婪下的伪善、亲眼感受一切所有尽失的无力──红色、红色，到处都是蔓延的红色，鲜血、大火，所有都在绝望中咆啸。
然后他尝试爬出，从烟硝、从灰烬，一段疼痛但崭新的生活，可现实偏偏只更给予打击，将他狠狠踹回泥沼。他年少的家庭终究破灭、所爱再次永远离去，过去终究紧勒不放。
……
但他珍惜承诺，一如他曾多么珍惜他所慎重予下承诺的人。所以他再次爬起，他咬牙维系、他拚尽全力、他向上爬行，以至终于──
汤米。
他获得了汤米。让他整颗绝望的心都因而平静、缠.绵化作丝丝甜糖的汤米。
他的汤米。汤米的拥抱、汤米的亲亲、汤米阳光下的微笑、汤米绿眼睛凝视时彷佛永远的晶莹柔亮。一个宝宝、一个家庭、一个重生、一个希望。
──直到一切再次被摧毁。而这回，甚至还是由克拉克．肯特亲手摧毁。
……
所以回想他的一生、他的过往──当他回首辽望，那么长、那么长的一条路，那么多次奔跑、那么多次摔倒、那么多次爬起、那么多次挣扎……然而最终，所有所有的那些努力……
到头来毫无用处。
到头来，克拉克．肯特的一生仅有失去。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
终点似乎皆唯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
……
卡尔抬起头，沉沉蓝眸目光好像看向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单单投往半空一处虚茫，如同终于不再逃避、直视起那大约早早天注定的残凉命运。
或在渡鸦询问时听过描述、或旁观了一切的投影乔则闪烁几下蓝光，用计算出的最可能解决方法回复卡尔先前问题：
『或许你们只是需要好好谈谈。你固然有错，卡尔，大错。但其实到目前为止，你们都没有真正好好地进行一番交流，而根据我的计算结果，其实你们还是有成功渡过的可能性，只要你们能找个时间坐下，然后彼此再好好的、互相开诚布公的──』
──连络器于此时却简直突兀地急促鸣响在空气。
卡尔于是像一个接获指令才终于行动起来的机器人－－很难说他脸上是什么神情，所以很难确定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将乔的话听进哪怕半点，因为他似乎是持续放空的，直到他看清打过来的联络人是谁。
……布鲁斯。
……
布鲁斯──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不用联盟惯来的通讯频道，但蝙蝠侠永远会有办法的不是吗？从前无论什么情况，对方总会有计划，宛如什么问题放到他那儿便不再成问题，所以这次他和汤米也说不定还有机会──
卡尔几乎迫不及待地接通对话，然而这回不等他开口……
彷佛天注定。
当一接通，布鲁斯所带来的是又一个恐怖噩耗。
……卡尔握着的手机于是差点摔上地面，但所有人都知道那终究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卡尔是超人，拥有无与伦比超能的超人，而超人几乎可以阻止任何意外，因此东西实际上在空气中落下的时间甚至还不到半秒，便又被卡尔瞬间逮回掌心。
这才合乎逻辑，因为超人几乎能阻止任何坏事的发生。
……
几乎。
而没法阻止终究失控的情绪──他接住了坠落，却在最后一个不小心的使劲中捏碎了手机。
谁让总有最后一片雪花、谁让总有最后一根稻草。
谁让总有些事物是超人所预测不了，谁让总有些东西是人们所无法控制。
所以当卡尔无论为了什么原因选择暂时离开──对布鲁斯带来之消息的真实愤怒也好，一系列紧绷至极后情绪的宣泄口也罢……恐怕他都不再有机会知道，那一迟来的自我约束、这一意外的小小失控、即将看似小小段的时间里，他究竟都永远错失了些什么。
汤米走出房门没看见克拉克，便转头询问起乔。
「我想和他谈谈。」汤米说。
乔看起来颇为欣慰：『很高兴你们当中有人先想通，不过卡尔刚刚接到蝙蝠侠讯息后便出去了。』
汤米于是转向空气呼唤起来：「……克拉克，我知道你在监听我，我知道你在的……所以我们谈谈好吗？……拜托？」
然而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
期间汤米还又尝试了好多回。
却皆无人响应丝毫。
乔：『需要帮你试着联系他吗？』
汤米：「……」
「好的，麻烦你了，乔。」
想通？不尽然，只是……只是他们确实应该谈谈。
至少。汤米想，揉揉从苏醒到现在都还持续疼痛的太阳穴，那里埋藏着还未被消化干净的炸.弹──它们早前跟随它破镜而出的碎片，潜伏脑内伺寻着一切机会扰乱他意识，企图重获身体控制权……约莫也是造就汤米持续意识阻滞、理智不稳的原因。
至少。汤米想。在他真正做出无法再更改的事情前。
因为标记过的伴侣实在太容易一发中，可想要汤米主动放手地抹消掉标记根本不可能，但那样又太容易轻易就被搞怀上……所以只有一个最利落的解决手段。残忍，但果决，只是……就只是真正事到临头，汤米发现自己似乎其实并没做好准备－－他心中仍怀有希望，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做下这种没有回头路的预防，希望事情可以有转机而不要真正进行到那一步。
并且除去本身的不愿意放手，若是危急时刻，汤米或还需要伴侣的信息素来帮忙压制它们，所以标记不能解除。
毕竟先前无论是吞融又或被扯出的过程，它和它们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眼下就看谁最先坚持不住。
而汤米害怕无法继续坚守的那方将会是自己。
毕竟无论哪边的求生意志都非常坚强，但和那些庞然落下的碎片相比，汤米唯一足占优势处又仅有那一点奇异温暖……然而当恐怕被克拉克背弃的念头继续侵袭，那火种已然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
他需要他。
然而乔却也没能连系上克拉克。
汤米：「联盟频道联系不上……？」怎么可能。
「……」
「他的私人手机号呢。」
乔：『卡尔在出门前捏碎了手机。』
……
「那我出去找他。」高扩厅堂中，汤米果断振开翅膀。
谁料想乔却道：『那我恐怕自己必须阻止你，汤米。』
汤米一愣：「什么……」
乔解释：『在临走前，卡尔吩咐我不要让你离开。』
汤米：「……哈。」
「这算什么，自己切断所有通讯还不准我去找他？他把我看做什么洪水猛兽了吗？」
乔：『并没有，汤米。请相信我，卡尔和你一样痛苦，他只是担心你会一去不复返。』
汤米有点想发笑。
是啊，他是这样不稳定的因子，超人当然要担心他会不会到处乱跑了，毕竟作为自己危险程度的证明，上都夫人和另一名叫做渡鸦的少女都还待在医疗房里急救呢。
……
不行，再想下去脑袋疼，必须保持冷静，不能给它们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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