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2)
道理她都懂, 淮真却依然觉得心酸,胸腔闷闷的,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似的, 让她恨不能立刻就大哭大闹一场,将情绪都发泄出来。
之前不知道的时候,她还觉着,自己能够过得好,想必父亲母亲也会安心许多,但是现在, 这个消息, 将她整个人生都否定了似的。
若是没有遇到鸿钧,若是二十多年前, 她没能顺利躲掉, 是不是, 她就要跟在杀死父母的凶手身边那么多年?
淮真心里很是茫然。
还有弗陵——哦不, 是女娲,真的可以算作是朋友吗?
淮真从不觉得, 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不应该抱有任何目的, 说白了,朋友间的相处, 也是排遣寂寞的一种方式。但若是,只剩下目的呢?若是起初便带着目的来相交的人,又算得上什么朋友呢?
鸿钧知道她又在钻牛角尖了,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因为弱势,哪怕平时装的再怎么不在乎,淮真其实也很在意,她都能做些什么。尤其是,那些对她好的人,总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回报对方。
哪怕,对方并不需要。
淮真却始终觉得,一味的索取,只是自己无能的表现。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这句话,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认同,如果她不能给与对方同等的好处,这份关系,迟早会变质。
所以,在骤然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淮真就会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这一生,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为了给身边人带来无尽的麻烦,还是苟且偷生?
年年原本在喝奶来着,看到淮真落泪,就不肯喝了,湛蓝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淮真,伸出小手去抓她,在被忽视之后,忍不住皱起眉头,大声“啊呜”了一声,吸引她的注意力。
淮真立刻回过神,看了过来,握住了儿子的小手手。软软的,带着些许温热,一点都不像是她和鸿钧那般微凉。这股温热,让她的心也一点点再次回暖过来。
年年看着母亲,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不太懂她为什么会伤心,小手却是紧紧握住了她的食指,然后便对着她笑了起来。
淮真看着紧紧拽住自己的小手,骤然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对哦,她还有孩子要养呢,怎么可以因为这一点点的小事就自怨自艾,一蹶不振?
年年“呀”了一声,将她的手指拽到自己身前,紧紧抱住,仿佛害怕母亲会突然离去似的。
看到他这副小模样儿,淮真也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将心理的阴霾一扫而光。
涂山绥也低头看着淮真腿上的小娃娃,伸出小爪爪捏了捏他的手心。
年年眨巴着大眼睛看他,笑的眉眼弯弯,天真可爱。
涂山绥立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可爱,主动将尾巴尖递上,让他玩。
年年看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雪白的大尾巴,瞪着圆溜溜的眸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伸出小手就去抓。
涂山绥逗猫似的,将尾巴递到他手里,待年年抓住了,然后又抽出来,再递过去,再拿出来……
鸿钧看了一眼,倒是没什么表示。
年年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去抓,抓住了就很开心地笑,飞走了就好奇地看一眼自己的小手,再去抓。
女娲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这孩子脾气真好,果然还是像淮真多一些。”
听到这话淮真就很高兴了,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因为是我生的嘛。”
鸿钧“呵”了一声,很是不满:“说得好像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似的。”
“事实就是,我生的!”淮真理直气壮,“你要是不服,你也生一个呀。”
鸿钧连忙点头:“服服服,都是你的功劳。”不会生崽他能怎么办?鸿钧也很绝望啊。
玩了一小会儿,年年便打起了哈欠,不停地往淮真怀里拱。
“困了,我先带年年回去睡一会儿。”
淮真离开之后,女娲这才转过身去,给鸿钧行礼:“多谢圣人。”事到如今,她哪还有想不明白的?
不管是杀死鲲鹏,还是鸿蒙紫气由淮真赠送给她,都是圣人在其中安排好了的。
鸿钧垂着眉眼,不动如山:“客套话就免了吧。我从不做无用之事,也从来不会救无用之人。”
女娲也不生气,反倒是笑了起来,问道:“圣人可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且耐心等一阵子,暂时不需要。”
女娲应了一声“是”,转头看到东皇太一还在,便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想是东皇陛下与圣人有事要相谈,那我先回避一下。”
东皇太一道:“不必,此事与女娲殿下也有关。”
女娲瞬间明了:“东皇可是想要问一问鸿蒙紫气之事?”
“是。”东皇太一大大方方承认,“我从未听说,鸿蒙紫气在主人未身亡之前,竟然是可以易主的。”说这话的时候,太一又看向了鸿钧,“师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鸿钧皱着眉:“你这只鸟怎么这么轴?我做的,怎么了?淮真本来就不需要鸿蒙紫气,留着也消化不了。”
东皇太一:“……”好的好的,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不过,这么一说东皇太一倒是明白过来了,鸿蒙紫气原本就是女娲的,从淮真这里走一遭,怕是还有别的用途来着。不用多想,他也知道师尊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皇太一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有些事情,他可能想的太简单了。之前他怎么就从未想过,将女娲也请入到妖庭中来呢?这个战力,可是比鲲鹏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女娲掩唇笑了起来,说道:“还是有赖圣人深谋远虑,将一切都考虑的十分妥当,我也才能够顺利回归。”
“行了,彩虹屁少吹,没什么事就都回吧。”
东皇太一又道:“有事。”
鸿钧看他一眼,满脸都写着“就你屁事多”,然后不情不愿地说道:“那个法器,无解。这世间,本就是万物相生相克,你三足金乌再强大,也总有克制之物,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东皇太一不甘心,嘟囔道:“巫族就没有……”
“怎么就没有?难道你不是?就算那个法器在后羿手里,你想杀他还杀不了怎么的?”
东皇太一顿时恍然大悟,确实如此,是他太焦虑了,反倒忘记了最本质的东西。就算后羿手握诛杀三足金乌的神器,他也依然不是自己的对手,毕竟两人的修为差距,只会越来越大,那件法器在他手里的作用,自然也就十分有限了。
“那,兄长呢?兄长修为比后羿也高不了多少,怕是很难逃过此劫。”
鸿钧很不耐烦:“放心,死不了,堂堂妖皇,若是这样就死了,帝俊也没有被救的价值了,浪费我的时间!”
得到了师尊的保证,东皇太一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留下一个乾坤袋,便起身,准备告辞:“这是鲲鹏的乾坤袋,里面或可有夫人的生身父母被抢走的法器,我已经将上面的术法消除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妖庭去了。”
鸿钧将乾坤袋拿了过来,对着他挥了挥手:“去吧。”
女娲没有着急离开,她想起之前那段时间,年年的异常,也知道圣人一直在寻找能够祛除魔气的净化之物,便道:“圣人可是想要寻找净世白莲的下落?”
鸿钧看她一眼:“你知晓?”
“略有猜测。不过我想,圣人应当所知比我多。”
“说说看。”
“我的化体,在进阶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困难,还是多亏了淮真赠予我的那颗鲛珠,才堪堪化险为夷,顺利进阶。所以,我也就得知,淮真的鲛珠,有净化的功效。而鲛人本身,并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淮真体质特殊,能够同时容纳灵气和魔气,但是,净化魔气,我只知道一样东西可以做得到。”
“那就是,净世白莲。”
鸿钧眉目不动,手里拿着一块木头,不知道在雕琢什么东西:“继续说。”
女娲倒是好脾气,看到他这样子,还有心思问了一句:“圣人在做的,是要送给淮真的礼物吗?”
“嗯,快要到她生辰了。”鸿钧也没有不自在,回答得挺利落。
女娲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这是在督促自己,别忘了送贺礼呢,便道:“这些年,我在各种生灵的根基方面略有一些心得,现在又得圣人恩赐,修为臻至大罗金仙大圆满,又得到鸿蒙紫气,或许,可以尝试改善一下淮真的体质。圣人,您看——”
“好啊,我没意见,淮真想必也很开心。”
“是,既如此,我会回去好好准备一番。”
鸿钧“嗯”了一声:“转回正题,你觉得净世白莲现今可能在何处?”
“我觉得,应当是在淮真身上。”
鸿钧手里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哦?何以见得?”
“不瞒圣人,这些年,我也在寻找净世白莲。之前我一直未能进阶,心中执念太过,生怕自己入魔,便提早做了准备,希望能够寻得净世白莲的一枝半叶,好让自己度过这个险关。但,即使我话费了大力气,也从未见到过或是听说过关于净世白莲一星半点的消息,唯有淮真出现后,我头一回,在洪荒,见到了有净化功效的东西。”
女娲将这些年来的,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最后又道:“虽然我不知道淮真是如何得到净世白莲的,又是如何与之有了关联,但的确,淮真是唯一的线索,这几千年来唯一与净世白莲有关联的生灵。所以,我认为,净世白莲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性,依然在淮真身上。”
鸿钧笑了一下,这个概率,的确很让人激动。
一半的概率在淮真身上,剩下的一半概率,才是这广阔无垠的洪荒大陆,要把赌注压在哪边,简直都不用多花费一秒钟来考虑。
女娲又道:“圣人可以将心思全部放在淮真身上,至于洪荒的其他地方,我会负责找寻其踪迹,一旦有了消息或是线索,我会立刻告知圣人。”
鸿钧点了点头:“好。”
离开昆仑山这许多年,女娲心里有些惦记,着急回去看看,而且,在紫霄宫内,她依然无法进阶,得回去迎接大罗金仙大圆满的劫雷了,便起身向圣人告辞。
鸿钧便也收起了手里的刀具和木头,回了内殿。
女娲一走出紫霄宫,就看到了东皇太一,微愣了瞬间:“东皇怎的还未回去?有别的事情要跟圣人说道吗?”
“不是,我在等你。”
女娲驻足,站到了他跟前,说道:“东皇请说。”
东皇太一将脑子里的话又过了一遍,反复斟酌几次,这才开口:“女娲殿下当年亲眼看着淮真出生,可曾为她卜算过命途?”
女娲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回道:“这还真的不曾。东皇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但,淮真之事,多是圣人在其中操办,就算脱离了原先的轨迹,也并不稀奇。圣人出世,本就料所未料。自从遇到圣人那天开始,她就已经不再只是鲛人族的淮真了。”
东皇太一点头:“这我自然明了。”顿了顿,东皇太一还是将话说出口了,“本不该问的,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下,若是女娲殿下觉得不妥,亦可不用回答。”
“东皇陛下还请直言。”
“鸿蒙紫气之恩,将束缚你生生世世。”
女娲笑道:“原来是此事。”
东皇太一垂眸:“师尊策划筹谋,从未出过差错。师尊与夫人恩爱情深,为她筹划这一切也并非不能理解。我只是想知道缘由罢了,为何,与淮真夫人牵扯在一起的,会是女娲殿下?”
女娲弯了弯唇角:“……性别吧?”
东皇太一骤然惊愕:“什么?”
“据我所知,淮真当年被带进妖庭,是想着,让她能够入得了东皇陛下的眼,最好与东皇成契吧?”
东皇太一:“……慎言。”求求你可闭嘴吧,这件事怎么好像大家都知道!
因为这事儿,到现在他都不太敢往淮真跟前凑,恨不能见了人就绕路走,就怕师尊一个小心眼儿,就给他穿小鞋了。
女娲忍不住笑起来:“所以,这个原因还不够吗?”
仔细想想倒也是,师尊的弟子当中,全都是雄性生灵,自然不可能将任何一个人放到夫人身边,何况还是这么复杂的恩怨因果,几乎是一生一世都绕不开。
而女性生灵的修道者之中,也的确只有女娲才是最合适的。修为高、待人温和,不掺杂任何势力,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修行。
再加上两人之间的这些前因,让女娲欠下淮真的情,的确是保护她最好的法子了。
在这些因果没有彻底了清之前,淮真的性命将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不光是圣人,女娲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毕竟,女娲可是有追求有目标的人,今天的言谈,东皇太一就听得出来,这位,对圣位几乎是势在必得。
而东皇太一也不曾小看过女娲,不被任何俗世事务烦扰的她,很有可能,会赶在自己前头,实现这个目标。
女娲看他已经想明白,便道:“若无其他事宜,我先回昆仑山去了。”
东皇太一立刻应道:“请。”
年年刚睡下,淮真坐在一边发呆,想是还在考虑今天女娲说的事情。
鸿钧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懒洋洋地说道:“你若是真的那么想要亲手报仇的话,鲲鹏的尸体还在,你可以去发泄一下……”
话还没说完,淮真突然就爆发了:“我是你的玩偶吗?我没有自己的思想吗?我需要你的怜悯、你提着线才配活着吗?”
鸿钧脸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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