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课(2/2)
手腕的位置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敲,许随不自主地颤了一下,手上力道减轻了一些,简山海趁此机会赶紧掰开他的手,将自己从他手下解救了下来。
然后趔趄着扶着沙发爬了起来,走到了那还高举着拐杖的老者身后的时候,才抖着唇擦了一把脖子上的冷汗。
闭着眼睛仰头吸了一口气,许随捂着阵阵发疼的左手,慢慢转过脸去。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目光凌厉地瞪着他:“闹够了没?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送我这么大个见面礼??”
他视线在许随空无一物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又把拐杖往地上一跺:“好好学习??你每天就是这样两手空空地去上学的?连书包都没有,你上的是什么学?!咳咳咳……”
许随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冷眼看着简山海往前弱弱走了半步,以手轻拍老者的背后给他顺着气:“爸您别气了,小随平时都有带书包的,我都看着的,这次,这次摸底考试他还进步了,是吧小随?”
简安伯将他的手狠狠一拨,握着拐杖的那只手背青筋暴露,胸口起伏得厉害,瞪着眼前这不知不觉中竟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小孩。
“那我呢,作为你父亲许之时的岳父,我有没有权利管你许家的事情?”
他话刚砸地,简山海就感觉到偌大空旷的客厅里,寒气更加瘆人。
许随微抬起眼,捏了捏肿起的手腕。
疼痛感随着血液快速传输到大脑,刺激着他将以往的种种一幕幕回忆了起来。
他舔着唇角笑了一声,语带嘲讽:“你敢管吗?”
“刚出生就把您女儿的命送走,之后还害得您女婿出车祸归西的天煞孤星,你敢管吗?”
祝可以进家门的时候,那两口子正依偎在沙发上看某部最近很火的缉毒网剧。
祝则安指着投屏上那张感觉连眼袋都是戏的老戏骨的脸,笃定开口:“这个肯定是奸细。”
梁玉芝一下从他怀里跳了起来:“不可能!!他长得多正直啊,你别瞎说。”
祝则安撇撇嘴:“要真是好人,估计也活不到最后一集,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呸呸呸!你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
“我不讲话你又说我跟一块木头一样,我讨论吧你又让我闭嘴,你到底要我怎样?”
祝可以站在沙发后幽幽开口:“这局长是好人,最后也没死,死的是——”
“呀你闭嘴!”梁玉芝回头瞪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是不是上课偷偷看电视剧了?”
祝可以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手机:“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微博,把剧名一搜上面一堆剧透的好吗?既然想知道结局查一查就好了,至于吵起来嘛?”
梁玉芝:“……”
她冷哼一声:“祝可以,我不想跟你讨论夫妻情趣这种东西,怕伤害到你幼小的心灵。”
祝可以:“…………”
祝则安在她背后捂嘴偷笑,又轻声咳了咳:“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才九点钟,”他又扫了她身上一眼,“你书包呢?怎么手上什么都没拿,是不是有什么事?”
看着两人齐刷刷站了起身,上下扫视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心,祝可以哈哈一笑:“没事,我就是——”
她眼睛转了转,突然想起了什么,扶着太阳穴做虚弱状,“我就是头有点晕,好像有点感冒的趋势,就跟老师请了个假打车回来了。”
梁玉芝立即伸手往她头上探了探,摸了又摸,却没感觉到什么异常,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挽起袖子往厨房走去:“等着,我去给你弄个葱白煮鸡蛋驱驱寒。”
祝则安则是皱着眉在那叨叨不休:“我跟你说了吧,穿衣服穿多一点,总是以为自己身体好得很,也不瞧瞧自己胳膊还没我小腿粗。”
祝可以:“爸爸,您胳膊也没有您小腿粗。”
祝则安:“…………”
祝可以没管他,心中翻滚着激动,迈着小碎步赶到了梁玉芝身边拖住了她:“妈妈,可是我现在想睡了,要不明天早上再给我做吧,我带去学校喝。”
梁玉芝停住脚步,转头看她,表情微凝,似乎在若有所思些什么。
祝可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笑容僵硬,强装淡定,小腿却渐渐发软。
“行吧,但是……”过了一会,梁玉芝才慢慢开口,“你睡之前,能不能告诉我,”她左右望了望,压低了声音,跟卧底碰头似的,“最后剧里是谁死掉了呀?”
祝可以:“…………没问题。”
第二天早早到了教室的祝可以兴致高昂地给薄荷换了水,还罕见地跟着英语课代表一起翻开了单词书。
美好的一天,从abandon开始。
结果等到早读结束铃响起,早操结束,第一节上课铃再响起。
她身边的位置依旧空着。
数学老师老蒋夹着三角板走了进来,放下教案之后,抬起头巡视了一圈。
然后盯着那唯一的空位皱紧了眉头:“许随人呢?去哪了?”
前座的钟徐友从桌上爬了起来,还想继续用闹肚子这一借口,结果后头有个清脆的声音比他更快开口。
“他生病请假了。”
老蒋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退休后不愿随大流遛鸟跳广场舞度日,选择返聘回信都继续授课。
课讲得不错,就是性格有点小执拗,板起脸来那是五谷不分六亲不认的节奏,有一说一,不管你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只要惹到他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叼。
听了祝可以的话,老蒋撑着讲台,看了她半晌,没看出什么端倪,才轻轻嗯了一声,拿起粉笔背过身去开始写板书。
“上次课我们讲到了点、线、面之间的关系——”
“报告。”
祝可以:“………………”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许随身上。
当事人却神游其外,乖乖垂着手站在门口,等待着老师批准他进去上课。
结果那小老头转过头看了他一会,笑了一声:“迟到了?”
哇靠。
祝可以在心里骂了一声。
小老头居然还知道钓鱼执法,不是问‘不是生病了吗’,而是问‘迟到了?’。
假如许随就这么承认的话,那就代表着,她说谎的事情就要被拆穿了。
非但如此,许随很有可能会被打成她的同党,被定罪为两人合谋一起骗老师。
这就不能忍了,她祝可以向来都是怪盗一枝梅走天下的,要是转变成什么雌雄大盗什么的,就有点不太帅了哦。
于是,她在老师看不到的位置,努力朝许随使眼色,挑眉眨眼咬唇三部曲,就希望他能够收到自己的信号。
许随倒是非常捧场地看向了她,但黑眸沉沉,看不太出情绪。
祝可以看看他,再望望头顶的天花板,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不定头顶的吊扇下一秒就跟从小到大想象的那样掉了下来,该来的你挡也挡不住。
许富贵,你自己看着办吧。
讲台上的老蒋也渐渐失去了耐心,曲起手指敲敲黑板:“怎么,哑了?”
许随从那哀莫大于心死的少女身上收回视线,沉默着思索了几秒,才轻声开口。
“老师,对不起,我确实是迟到了。”
祝可以肩膀一塌,整个人彻底萎了,双手撑在桌子上,在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自首。
右前方的钟徐友摇着头猛烈叹气,心想早让他出场不就好了,闹肚子这一招可是百战百胜的。
现在双手空空的少年,到底要怎么解释自己刚从家里过来,却没有带任何东西。
台上的老蒋则是两手环胸,很有耐心地继续问道:“为什么迟到了?”
许随抵着眉,右手握成拳,在唇边咳了咳。
“我有点不舒服,本来想请假的,但我的同桌给我发来了问候,并正义凛然地告诉我说,想想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鲁迅先生,想想在桌上刻‘早’字的周树人先生,我这点病痛算得了什么,只要腿没断,爬也要爬来学校。”
“……”
“我那一瞬间感到浑身充满力量,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飞奔到了学校。”
“…………”
“这一激动,连书包都忘了拿。”
“……………………”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入v的大喜之日,我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本届‘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奖’的冠军,许随同志,大家热烈鼓掌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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