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1/2）

一阵北风，将郁殊的落在肩上的长发吹散。

林笑转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笑说：“好看。”

郁殊并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可不知为何，这话从林笑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既正经又诚实。

风吹来一片树叶，落在林笑肩上。他便伸手摘掉树叶，淡淡地说：“风大，小心着凉。”

林笑说：“你说话的语气比我还像个长辈。”

郁殊不接话，两个人并肩走着，很久很久，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

行至河岸，天已经黑了下来，周遭的行人越变越多，最终将一条沿着河岸的街道拥堵得水泄不通。

整条街道全是各色各样的花灯，下河滩像是熊熊燃烧的明亮火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两旁的酒肆里飘出浓郁的酒香，如同妖艳的女子，将过往的酒客撩拨得心神荡漾。

林笑刻意配合着郁殊的步伐，慢慢地往前走。越走就越热闹，不知不觉竟然都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他指着一个小摊上圆柱状的东西问郁殊。

“万花筒？”郁殊道，“我听师兄说过，看一看吧。”

他从袖子里掏出钱袋，朝小贩道：“来一个。”

林笑便道：“不用破费。”

郁殊小声说：“我们道观，其实很有钱的。”

“不是这个问题。”

郁殊不听他说，已经开始拿着万花筒往里看了。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意思，便递给林笑：“你也看，从这个小孔。”

林笑便认认真真端着万花筒，从一头的小孔往里看，遂大惊：“有大千世界！”

郁殊便道：“摇一摇再看看。”

林笑摇了摇，像是怕没摇散似的复又摇了摇，这才凑近一看，又是一阵惊讶。

郁殊问他：“好不好看？”

林笑说：“好看。”

两个三岁小儿玩着万花筒，不知不觉走到一排花灯前面，郁殊随手翻了几个，指着其中一朵花灯下面悬挂的字条说：“林道长，这是灯谜。”

“灯谜？”

郁殊将字条递给他，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不到黄昏梦未成（打一字）”。林笑大约从未猜过灯谜，不懂其中含义，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便问郁殊：“作何解？”

“梦未成，是‘林’字。”

林笑恍悟。

郁殊又递给他一张字条，写着：“竹影摇倾西北天（打一字）”

林笑拆解不出，便问：“这又作何解？”

“上下相合，应为‘笑’字。”

林笑两手拿着字条，用拇指摩挲两下，问道：“这字条我能带走吗？”

郁殊点头：“我猜中了就是我的。”

林笑似乎笑了，笑容转瞬即逝。夜色更深了，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这时，河中的一条彩船正巧靠岸，郁殊便指着彩船说：“你大概是要走了，我们乘舟游湖一圈再别过吧。”

林笑看了看彩船，点头道：“也好。”

郁殊叫住船家，领着林笑上了船，穿过三三两两同乘的游人，径直走到船头站着。河里的风要比岸上大许多。夜色很浓，郁殊那两只漆黑的眼睛，像是夜晚的碎片。

近处是渐渐冷清下来的灯会，河面上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本是暖色却在这浓墨般的湖光和模糊在远处的山色里，显得渺小又落寞。

郁殊指着远处连绵的山脉：“林道长，从这里能不能看见你的凭虚观？”

林笑摇头：“怕是看不到了。”

郁殊问他：“你喜欢灯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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