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不成（1/2）

“你……”云凌荒张口就要骂人，却见那小道士趴在床头乖巧地望着自己，剩下的话就全被他咽了回去。

郁殊的气息拂过耳畔的触感仍在，于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低声耳语，竟然这么痒。

“出去。”云凌荒下了逐客令。

郁殊却往前一步，单膝跪在床上，慢慢朝他爬过去。

“小叔叔，师叔说你是九州真君，那你是不是懂的很多？”

“你想干什么？”

郁殊继续朝他爬过去。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

“哪个？”

郁殊凑到他跟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原来是这双瞎了的眼睛。

云凌荒低头凑近了仔细观摩，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立即被他的阴影所覆盖，越发浓黑起来。看来，这个小道士平日里视物都是开的天眼，修为非同一般。

好一会儿，云凌荒没有动静，郁殊以为他看不清，于是抓着他的衣服凑得更近了一些，云凌荒怕他摔倒，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腰。两秒后，他猛然回神，这个姿势怎么有点……尴尬？

但他不讨厌。

虽然真君自小就不爱与人有肢体接触，凡事采取能避就避的原则，但这个小道士就仿佛拥有某种熟悉的味道，半点也不突兀，好像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他的生命里，他甚至觉得，哪怕他更进一步，自己也不会反感。

想什么呢，他赶紧收回思绪。

郁殊反应平淡，抬头望着他，尽力对上他的视线，好让他看得足够清楚。

从这个角度往下看，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大而冷艳，被睫毛勾勒出清晰的外形，状如蝴蝶漆黑的翅膀，却被阴影晕开了边界，给人一种浓妆艳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云凌荒甚至觉得这蝴蝶是有毒的，像是长着一根天然且致命的针，猝不及防地扎在自己心口上，竟有那么一丝刺痛。

“还没看到？”郁殊歪着脑袋问。

“嗯……”云凌荒胡乱地回了一句，收起心思继续观察。

当日光填满他的眼眶，将那两颗黑珠子照得发亮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两道暗红的光极不明显地闪了一下，从那双死水般的瞳孔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图案。

“法阵？”

“嗯。师父他们全都说不认识，四大派里，就只有你们九州我没查过了。”

“因为它，你才看不见？”

“那倒不是。”郁殊摇头，“我本来就是瞎的，这个法阵封住的是别的东西。小叔叔，你见过它吗？”

“替你查这个，对我有什么好处？”

郁殊反问：“那你想要什么好处？钱我舍不得，别的你说。”

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不问你要钱还能要什么？云凌荒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眼神不受控制地往下游移。嘴很小，但是看上去柔软又光泽，喉结的弧度柔和，再顺着它往下，衣服好像不太合身，领口开的有些大……他猛然回神，一把推开他。

“小叔叔？”

“让我想想。”云凌荒胡乱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那你想好了要什么就跟我说，只要我给得起，什么都可以。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熬药了。”郁殊站起来拍拍衣服，转身收拾水盆去了。

云凌荒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脑子里乱哄哄的。起先看着脸他并未觉得异样，此时看着身影反而越发熟悉起来。

他弯腰的姿势，抬手的高度，步伐的缓急和双手的力道，全都搅动着他的回忆，可他始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地见过这样一个神色清冷的小道士。

“等等。”他叫住郁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

小道士回头看他一眼，操着一口流利的巴蜀方言，似乎有点不耐烦地问：“又爪子了嘛？”

乡音入耳，云凌荒忽然愣了神，无缝切换到方言，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没得事。”

郁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立即躲闪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打量起来，最后停留在那扇纸糊的窗户上。原本就不太讲究的纸窗户已经被扎了几十个洞，无数只眼睛正透过小洞齐刷刷往里看，仿佛在观赏一只千年的老流氓。

“师叔，他刚才抱我们小师弟来着。”

“对对，上床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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