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2)
109.
虞惟新抬起沉沉的脑袋,寻找他的父亲,却无法找到那个陌生的背影,他松开了沈端正的手,双脚软软地踩在地毯上,很没有力气,他在寻找一个男人,他很久没见那个男人了,从漫天的血腥飘下以后,那是在他记事以后,他的父亲充满了沉默与沉稳,活得像个刽子手,在面对一场近乎残酷的生死离别以后,他的父亲没有丝毫痛苦的表现,甚至连像个普通观众那种心疼、可怜台上的名角儿都做不出,他到底在爱谁?是在爱一场戛然而止的艺术吗?他爱过他的母亲吗?因为虞惟新的脸与她的脸像极了,所以他们母子俩就像糖果和铁盒子,同时被抛弃了。
沈端正没有跟上去,他站在最不显眼的位置望着虞惟新削瘦的背影,试图揣摩他的情感,他的情感太高级了,他红着眼睛,没有流出一滴眼泪,虽然他穿着宽松的休闲装,却比这里任何一个西装革履男人都要英气,他没有流出眼泪,眼泪往回流,流到了心里,在心口流过去,就如同玫瑰花水那么滚烫,每一滴泪水都烫在他的血肉上,疼得很,他强忍着这种痛苦,执着地寻找他的父亲,执着地寻找一个答案。
站在沈端正旁边的男人开始抽烟了,几缕轻轻飘起的烟雾绕到沈端正的头发丝上,他以前很讨厌烟味,然而此刻头发上渗透的烟雾气像把他麻醉了一般,他感觉心脏沉沉的,不断地向下坠,坠得他心里极平静,像天山下被冻住的湖水,犹如一面镜子。
男人抽完烟后,又开始张大嘴巴肆无忌惮地瞎聊起来,聊聊最近倒腾海鲜的买卖,说他认识一个渔民,有些交情,到了特定的季节,渔民潜水找到的第一筐大龙虾肯定是要先送到他们家的,那龙虾好大哇,用锃亮的菜刀,嘎巴一下竖着切开龙虾,只有少许稀薄的淡黄色液体粘在菜刀上,把炒好的蒜末放到龙虾尸体上,然后放进锅里去蒸,男人说完高傲地昂着头,只用旁边的余光,简称旁光来看其他人,很高傲呢,他在叙述刚才那些事情的时候,语气怪极了,仿佛渔民欠他的恩情,是他们家的仆人,他把自己抬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上,丝毫没有学会高处不胜寒的真正意义,当然,他也从未站到高处过。
他站在玻璃罩子里,不知怎地突然发出这样一个疑问,“虞惟新的妄想症好了吗?妄想症可是很可怕的,你们都晓得吧,精神病杀人不犯法诺……”
“谁晓得呢,他父亲叫他来的?图什么呢,他的新姆妈肚子里怀着小孩子呢,叫他来做什么嘛……”
“晦气死了!”
110.
晦气死了,那个大嘴巴男人将一根无形的刺扎进沈端正的肉里,这根刺越来越长,马上就会穿进虞惟新的胸膛里,因为是无形的,他们的伤口和流出的血也是虚无的。
沈端正痛极了,一想到虞惟新也被这样的刺反复扎着,被这样的刺扎得遍体鳞伤,他的心中就燃起一团同样无形的火焰,那是他的怒气,他的怒气越烧越旺,这个玻璃罩子装不下,压力成倍增长,他当了二十年的好人,习惯逃避和息事宁人,习惯自卑和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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