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于湖（1/2）

三十年的经文，毕竟不能白读。中国的社会转型早已开始，但说来说去，不过要自强救民、抗击侵略。顾迟留的祖父苦苦支撑起一间小型纱厂，唤民生。初时资金奇缺、哭号无门、惨淡经营，好容易熬到民国初年，规模最甚。顾迟留而后苦笑着说，顾家的人向来胆小，都是保守派。国民政府以来，又加之不敢与日本人抗衡，便再不舍也将纱厂交了出去，希求政府保护。是以这唯一志在民生的正经产业，竟是断在了他的手上。

顾迟留的这块金表，白雨湘那小腕子根本戴不牢，动一下就像要甩出来似的。他也不喜欢带手表，因此一直放在红丝绒盒子里，不知不觉也就不知道流落到哪个角落去了。顾迟留接白雨湘来上海时，见他的行李中没带上这块表，后来拿这说嘴了好一阵子。直到他们隐居回杭之后，他回家时从抽屉深处忽然翻找出这块手表，才诧然一笑，这手表，便似乎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一般。人心已经磨砺得粗钝不堪，而钟表，却还能无比精确地走着，倒也不止一次让白雨湘感慨万千。

白雨潇在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各门功课都是拔尖的，小白龙之称并非浪得虚名。临近毕业，他自然而然走上了抗战之路，常常在训练。白雨湘很少能见到他。他还未开学，有时候也会去他哥的学校找他，在门口等上好一会儿，经常见到哥哥与一个似乎年长许多，但长得异常精神的男人走在一起。他原先以为是哥哥的同学。经介绍，才认识是在航空学校兼职理书的朋友。

于湖的兼职是管理图书，他的主业与营生，则是浙江图书馆旁边摆了个周末的老书摊，与许多人一起，倒构成了一个规模可观的小书市，到这时也不曾凋零，反是经常以白雨湘未知的渠道，能从各处搜罗书籍来。这里头最神通广大的就要数于湖，他的书摊变魔术般的就经常能看到新的书，他也不急着营生，都是从图书馆到自家仓库搜罗来的各类书籍倒换着。

于湖二十六，大他不少，不过他看起来还比实际年龄更老一些似的。

据他说，他从小就长成这沧桑老成的样子，白雨湘就不禁要发笑。

于湖时常能够找到从图书馆淘汰下来的老书，品类之多远近闻名，由此二手书摊生意特别好。说起来他们本该渊源颇深。白雨湘爱看古书，他哥时不时送他的那些书也原是从于湖这处淘来的。不过名气这东西呢，又是了解了才会知道。

于湖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小朋友，看些什么呀？”好歹过了十七岁的生日，他竟还叫自己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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