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方寸（1/2）
一模马上就要来临，虽然说这并不是高考，但陆中华觉得他有义务提前营造一点紧张的气氛，因为六班的同学到现在为止还是处于该吃吃该睡睡的懒散状态。
于是，他又来剥夺了同学们晚自习前的聊天时光。
他面无表情地在教室里转圈圈，顺带还往对面高二楼望了望，然后发现高二楼的灯全熄着，宋念看他有点小尴尬地撇了撇嘴，还想四十五度角眺望一下远方的，远方原来是黑漆漆的啊……
能不黑嘛，高一高二全部放假回家了，只剩高三还在这里玩儿命。老师，你都不觉得凄凉吗？
然而陆中华只是觉得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慢吞吞地混到讲台边上，宋念盲猜，他现在会说，笔放一放啊。
“笔放一放啊。”陆中华抬起手示意同学们可以倾听他的发言了。
宋念不得不感叹，当了陆中华一年半的学生，对他的脾气秉性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其他同学也是如此，一开始听见他说“笔放一放”，还会天真地停下手里的作业，瞪着大大的眼睛听他讲一些有的没的。现在大家早已学精了，听见这句话，先是抬头看了看他，陆中华看到这么多眼神齐刷刷地投向他，自我感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于是自信地开口讲话。
这时，同学们早就重新拿起了笔，刷刷刷开始做作业了。陆中华的话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呗。
“一模考试的时间即将到来了啊，你们不要觉得有很多时间，也就是下个礼拜的事。”
宋念心想，我没觉得有很多时间，所以我这不是争分夺秒写作业呢嘛，不过话说陆老师你的政治作业文字题写得我很绝望啊……抄书都不知从何抄起。
陆中华清了清嗓子：“我看我们六班的同学没有什么紧张感嘛。隔壁五班，我看下了晚自习还有很多人留在教室里，早上，灯比你们亮得早。”这句话成功把宋念的思绪从作业里抓回来，什么意思？哪壶不开提哪壶咯？
陆中华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油光，随着他面部的抖动这油光还一闪一闪的。宋念很想冲上去照着他的脸给他一拳，你欠揍是不？
众所周知，六班和五班的关系不太好，早在高二的一场篮球赛，就已经被他们友谊第二比赛第一完全输不起的心态所深深折服，球品差动作脏，一个烫着泡面头的男生直接嚷嚷着要打架。
南英是不允许烫头发的，五班的班主任却不太高兴管他。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这男生是借读生，成绩如何并不影响南英的升学率；还有一个，那就是这男生后台很硬，五班的班主任，不敢管。
五班有后台嚣张跋扈的男生不止这一个，还有一个，就因为六班有个女生挡了他的路，他上去就是一把猛推人家，嘴上还骂骂咧咧的。然而，这个男生更加背景硬实，五班的班主任也就顺理成章地更加不敢管了。
六班是何等班级，虽说时不时闹点小矛盾但大家走的都是清新脱俗路线，毕竟是两任水平超高的语文老师调教出来的，所以只要一听到“五班”这两个字，就感觉自己会被腐朽气息包围，总带着点轻微的“文人”的洁身自好，对五班的一些行为嗤之以鼻。
虽然幼稚了点吧，但他们是把自己和五班分得很开的。
现在，陆中华这一通说，自然就燃起了大家心里的熊熊怒火。
难道不知道这世间上最令人反感的事情之一，就是被拿来和讨厌的人作比较？这样做完全起不到激励的作用，相反，会使我们的讨厌越来越深重。
就像一不小心踏进了沼泽地，一味地挣扎只会越陷越深，直到不满和愤懑像水草一般缠绕我们的鼻腔，直直拖着人朝着毁灭下坠。
教了将近二十年书的陆中华，怎么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呢？
但是即便心里不是那么舒服，同学们还是很安静地假装听着，只当他在放屁，赶作业要紧。
陆中华此刻在讲台上讲得正起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有多么不招人待见。“你们，要把这根弦绷绷紧了，知道吗？现在是一模，你们如果不够努力，到了二模结束，基本上就定型了你们知不知道？”
同学们都挺散漫的样子，但宋念却把这句话听进了耳朵里。
二模之后，就会定型了吗？那时候，就算怎么付出努力，怎么玩儿命学习，都将无补于事了是吗？
二模之后，就没有像这般正规的模拟考试了，在停课复习期间，学校会组织一次类似于三模的检测，不过那是学校自己出的卷子，不具有丝毫的代表性。
宋念这么想着，骤然有股心慌袭来，那种恐慌感，像子弹袭击她的心脏，以至于连着大脑，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埋下头继续翻着政治书，试图找出一份能够填满作业空格的答案，可是她怎么找都不够合适，总感觉偏离中心问题那么一丢丢，使她无法下笔。
再次抬起头来，她才注意到，她左边的座位空了。再仔细一看，作业和笔袋也不在，宋念冷笑一声，完全清楚杜晨曦去哪儿了。
六班在楼上的拐角处有一处专属空室，平时用来下课的时候给同学们读读书，或者数学老师给特别薄弱的同学进行单独辅导。但是杜晨曦，就特别喜欢在平时上去，一个人自习。哪怕教室里也非常安静，也非常适合自习。
宋念有时候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刻薄了，对于这种与她毫不相干的事，她却由内而外地膈应。她认为杜晨曦这种行为极其不妥帖，这会让教室里的其他同学怎么想。
杜大班长，是我们影响您学习了呗？给您造成了不便呗？可我觉得教室的学习氛围也挺好的呀，六班的班风在年级里都是数一数二。所以，您非得上楼去自习给大家伙儿心里添堵是吗？
但是，宋念毕竟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么想，所以根本没有把自己的想法透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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