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2）

金顶之上，落针可闻。此时此刻，似乎连空气都要被冻结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竟会选择在这种最要命的时候现身；所有人也都没想到，蔡居诚居然真的敢如此大不敬地当着贵人的面出言无状。

“哦？”

声音的主人又往前走了走，好像对这个胆敢冒犯他的家伙十分感兴趣；浑厚的声音里丝毫没有不悦，只透露出一股纯粹的好奇与疑惑。

飞檐在那人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光与暗的交错使他面目模糊。蔡居诚站在房上，只能看到那人线条宽阔的下半张脸与绣了金色龙纹的衣。

“————！”

朴道生倒吸一口气，带头跪倒在地：“圣人！”

武当众弟子须臾便跟着跪了一地，除了掌门——萧疏寒脸色变都没变，八风不动地回身稽首，就像面前的人间至尊不过是来武当祈愿的一个普通香客——便听得朴道生道：“居诚他……对本派一番赤子之心，听不得半点坏话，情急之下口出狂言……”

他额头隐隐见汗，说话的姿态甚至有些卑微：“还请圣人念及他此番退敌有功，勿要……”

“你还真是一条好狗啊。”蔡居诚讥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朴道生的话：“怎么，急着要去给朝廷提鞋？狗皇帝买你一命又花了几两银子？”

“居诚！”朴道生满心惊惧，生怕他这个小师侄又要说些什么要命的发言：“莫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我？”青年像听到什么荒诞的事情般大笑起来：“我清醒得很！”

这笑声满是悲愤与萧索，又从深处透出一股不甘的恨：“要不是万圣阁，要不是萧疏寒，要不是你们这些捧高踩低、有眼无珠的蠢货!——我早该把这狗皇帝千刀万剐了！！！”

金顶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明明当下艳阳高照，令人汗毛倒竖的凉意却如附骨的恶灵，一点点地攀上所有人的脊梁。

“……二师兄他……”宋居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真敢说啊……”

朴道生已然呆住了。

他好似碰到了这世上最难解的谜题，连魂儿都飞去了；目光怔然地凝视了几息皇帝纤尘不染的皂靴，这位可怜的中年人霍然顿地叩首：“圣人！今日之事皆因我朴道生未能尽心教导门下弟子……”

“等等！！”

一个年轻的声音兀地插了进来；这声音开头有些过于激动、语尾也显得过于艰涩，似乎是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我是……不信的。我要先问问他……”

“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居诚……。”人群后的郑居和嗓子有些抖；他嘴上说着不信，可又像是早已笃定，只是想要最后同他叛逆的师弟求一个尘埃落定的答案：“你……你给师兄说清楚。”

蔡居诚暗沉沉的眼珠转向他的师兄。

“——我说，毒是我下的。”

“是我下的。”他把字句放在唇齿间细细咀嚼了一遍，如做了坏事的顽劣孩童般颇为得意地向所有人炫耀：“是我放的降真香。”

没有人再能言语了。天子点点头，把眼光好整以暇地落在刚刚被自己的徒弟点名骂过、却依然神凝气静的萧疏寒身上，而蔡居诚赤裸裸的侮辱和挑衅则犹如一柄厚铁铸的大锤，给了武当所有弟子名为“绝望”的重重一击。

其中，自然有人比旁人更加愤怒。

“——锵啷！”

冰凉的金属声碰撞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邱居新猛然前踏一步，背后飞剑锵然出鞘，刚在血海里滚过一遭的锋利剑刃直指蔡居诚，沉声道：“给我一个解释。”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蔡居诚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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