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蔡居诚恍恍惚惚地抬起手,手指死死掐进了伤口。
血液重新流了出来;他喉间发出困兽似的的嘶吼,在寒风凛冽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恐怖。他脑海里转过很多人的影子,唯独没敢想到萧疏寒——他实在不敢去想萧疏寒,虽然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后山的时候,他就知道除了萧疏寒没人能拍板下这种命令了。
又是后山!又是后山!
他的师父呵——不过是走错一步,所以就无情到连被原谅的资格都不肯给他吗?
他瘫坐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盯着如豆烛光嘲弄地笑了笑,勾起的唇一半隐没在黑暗里,另一半借着蜡烛显得姝丽异常。他艰难而急切地在这个对他来说太过恐怖的夜晚里等待第一缕天光,顾不得全身上下像要沁进骨髓的寒意,只咬紧咯咯作响的齿关,战战兢兢地要死熬过这漫漫长夜。
意识逐渐昏沉,蔡居诚却始终强睁着眼,他的唇瓣因为失水而皲裂,苍白的唇小幅度地开合,一遍又一遍神经质地喃喃:“没事的……没事的……。”
不过是噩梦成真罢了……这样的事,他遇到的还少吗?
蜡烛燃尽后最后一缕青烟袅袅散在风里,他终是盼来了黎明。
蔡居诚的瞳眸颤了颤,从喉咙里急促地喘了一声,长长出了一口气。近乎自虐地笑了一声,他抬起沾满了血的小臂——昨夜惊惧交加之下,他用瓷片在皮肉上割下深深浅浅的伤痕,伤口止血以后再被他粗暴地弄开,这些温热的液体在亵衣袖口处干涸成了层层叠叠的血痂,动一动便碎裂开来落到地上,更显得他通身狼狈。
蔡居诚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借着镜子瞟了眼自己的模样:双眸通红泛着血丝,脸色青白,浸了冷汗的发丝散乱沾在颊上,倒显得惯常皱起的眉目更加阴鸷。他僵硬地立了半晌,还是披了件外袍,出去打了点寒凉井水又走回来,随手拿了粗布沾了水往血痂上用力一擦,立刻痛得是一个激灵,按住了伤口半天才缓得过来。
他神思郁结又没耐心,更叫痛楚惹得烦躁,干脆一把脱了亵衣团成团塞进衣柜角落里省得看着心烦,翻箱倒柜另找出件替换的镇玄衫。他盯着这件衣服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再穿了,用未伤的手艰难从柜子底下翻出一套旧衣——那是一套他许久未拿出来穿过的重阳套。
他还记得,这套衣服自他穿上镇玄服以后便再也没有动过;他还记得,他曾经与邱居新约好要比试一下,看谁先穿上忘尘衫。
……邱居新。
蔡居诚将这个名字在舌尖滚了一遍,居然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痛恨邱居新几乎已经是他的本能了,然而说来可笑,他竟早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痛恨邱居新这个人,还是痛恨他能够得到萧疏寒的目光。
但它们都不再重要了。对于他来说,此间种种都如尘灰一般被无情抛进了时间的车辙之下,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
他取过镇玄匣背在身后,心知自己现在模样大概是极为滑稽的:镇玄匣配上重阳套,不伦不类,不像是从富庶武当出来的弟子,倒像是隔壁穷苦到凑不齐一套服饰的华山了。不过他蔡居诚素来性子桀傲,若是真的这么穿,也并没有谁敢当面说他衣冠不整,充其量也就背过脸,笑上两声罢了。
他也不是没有被人笑过。点香阁里、武当山上、金顶之前……那些笑语统统变成了烫得通红的银针,一根根、一寸寸,深深地扎进他的骨缝里。
他正打算出门走走,一眼瞥见火盆里还有未烧干净信笺,边缘已漆黑一片,教炭火燎得看不清什么,只依稀分辨得出落款处半个阴沉沉的“翟”字——在那一刻,蔡居诚仿佛被人照后脑打了一闷棍,一口气险些未能喘上;他分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被烫着似的着急忙慌地解下了剑匣,只稍微拨弄两下就打开了那精巧的暗格,探手一摸,指尖降真香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蔡居诚难以兼顾其他,他亟待去证实一个令他浑身战栗的猜想。
他连剑匣也没有来得及背回去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刚出门便同一个武当弟子撞了个满怀;他踉跄一步被人扶住免去了狠狠摔在雪地里的下场,倒是反手一把将人抓住,也不听那人喉间闷哼就急喘着从喉间挤出破碎而痛苦的声音:“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背脊颤抖,像是隐忍着什么一样,急切地等待了半晌只听得一句不明所以的“嗯?”,这才晓得抬起赤红的眸去看自己抓在手里的那一位;待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后他立马放开了手,生硬地扯动嘴角带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未哭的表情。
邱居新对上蔡居诚的眼睛,心里狠狠一颤——他从未见过二师兄如此模样,那双眸子里应该有张扬和骄矜,可以有仇恨和阴狠,唯独不该出现这种几乎叫人心肝俱断的苦痛。他张了张嘴,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却被蔡居诚不耐地迎面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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