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无星芒(1/2)
晋齐楠领兵行至侯府门前,却见侯府早已大开门户,仲霄与妻子端坐于厅堂之上,桌子上摆了壶茶,见前一刻还是自己姑爷的晋齐楠如今银盔加身领兵前来却不惊慌,心下了然他定是早有预料,只待嫁了仲龄,也是了了一桩心事。他挥手屏退了身后军队,收了佩剑迈步向着仲霄走去。
“晋将军来了,仲龄进府后,可是还在哭吗?”仲霄示意晋齐楠坐在身旁的凳子上,又抬手为他斟了一杯茶问道。晋齐楠落了座听了仲霄问他,突然又想起来起轿时仲龄的哭声,不知不觉心里有头有些酸涩,“不哭了,我们拜了父母天地,他还在内室等我回去。”仲霄满意的点了点头,听晋齐楠说他们拜了父母,又继而道:“我与你父亲算是旧相识,说起来龄儿的娘怀他那一年你父亲与母亲前来探望,我们也还打趣说以后孩子们长大了要结一门亲事,如今竟然真的瞧着了你们的婚礼,仲某此生无憾了。”
晋齐楠听见他提了自己的父母,突然猛的起身撞翻了桌上的茶杯,“定北侯好生淡然,许是日子过的太安逸了些,定北侯有些健忘了吧!竟然还敢提起我的父亲母亲。”仲霄瞧他激动的样子心下了然,轻笑了一声与身旁的仲母喃喃道:“夫人,原来竟是这么个罪名…”
仲夫人不语,只是伸手扶正晋齐楠撞翻的茶杯,又替晋齐楠和自己的丈夫擦拭了衣衫上溅落的茶渍,晋齐楠看仲母仔细为自己擦拭,忙欠身,“仲夫人折煞了。”仲夫人却只是笑笑:“到底与龄儿拜了堂,今日无论如何,我心中仍念你如自己的儿子一般。”晋齐楠听了仲夫人的话,只觉得鼻子发酸,他似乎能模糊的记起自己的娘亲,也是这般温柔地为自己擦过衣裳,于是又正了正身子对着仲父仲母下拜:“齐楠失礼了。”仲霄握了握夫人的手,然后又对着晋齐楠继续说:“无碍,今日局面仲某自知大局已定,只是有几句话想要说与少将军,望将军能再容在下一点时间。”
晋齐楠虽然心中愤恨仲霄谋害自己的父亲,却也对着大军压境还能谈笑风生的定北侯心生钦佩之情,加之他是仲龄的父亲,提起仲龄,终究是无法狠了心不顾及,便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仲霄自己在听。
“仲某活到这般年纪,如今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出嫁,已是感激上苍慈悲。只是可惜三日后龄儿归宁回门,却是没有家了…”提起仲龄,仲霄与夫人皆是眼眶一红,“不管少将军如何评断老夫,终究是稚子无辜,还请少将军莫要为难我儿。龄儿自幼单纯开朗,我与夫人将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难免骄纵了些,日后若是有行事莽撞处冲撞了少将军,还请少将军莫要与他计较。”张霄终于是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仲霄慢慢的自椅子上起身,突然抓了堂上的宝剑出鞘立于身前,一时银光寒寒,惊得院内将士纷纷拔剑相对。晋齐楠向前一步背对着众将士挡在了仲霄夫妻之前,示意士兵收剑“求娶仲龄虽是计策使然,但也是我出自真心,必会好生待他。我虽恨你杀我父亲,可如今定北侯随我一道面圣请罪,恩恩怨怨就到此为止了吧。”
仲霄冲晋齐楠深深地作了一揖,“如此,老夫与夫人便谢过少将军了。”突然挥剑架于颈上长啸“定北侯仲霄此生征战御敌无数,到底是不能落于他人之手,如今自行了断,幸不辱列祖列宗威名!”说罢挥剑自刎,鲜血登时洒满厅堂,晋齐楠一愣还未反应,只见仲夫人哭喊了一声“老爷路上莫要寂寞,妾身死生相随!”也撞在仲霄自刎剑上,竟是随了他去了。晋齐楠一时愣在当场看着定北侯夫妻的尸首不知如何反应,他来时也知是要伐侯府,可他只是想要捉定北侯面圣发落,他甚至想,不在乎是否要杀父之人偿命,纵然是用军功军令以挟圣上,也要为定北侯保下一命,只因若是定北侯出了事,龄龄该要怎样的伤心欲绝,他不愿去想,也舍不得去想…
鲜血溅了晋齐楠的银甲,他低头去看,觉得血红色刺得眼睛生疼,竟然丝毫没有杀父仇人离世的痛快淋漓,他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头绪,他想起仲霄离世前对他说龄龄没有家了,突然很想快点回府,去看看仲龄在干什么。是不是还乖乖的坐在卧榻上,等着自己去揭盖头?他转身逃似的向外走,可还未迈出步子便又顿住了,回去见了仲龄,对他说什么?对他说我杀了你的爹娘?对他说自此再无定北侯府?对他说…仲龄…你没有家了…
晋齐楠一路恍惚间已经下马立在了自己的新房门前,他想推门去看看仲龄,抬手时却抖得厉害。他想了很久自己到底怎么了,突然意识到,他在害怕。爹娘走时漫漫长夜一人度过他没有怕,南域沙场尸横遍野时他没有怕,此时他确实害怕的,他怕见到仲龄的眼睛,那样亮。他怕亲眼见着那样亮的眼睛没了光…
到底是狠狠心推开了大门,他看见仲龄还穿着属于自己的喜服坐在榻上,却没有盖着盖头,喜袍穿在仲龄的身上愈发衬得他玉质金相,他曾幻想过仲龄穿嫁衣的模样该是如何俊丽,如今真的见了,才只觉是惊为天人,这样美好的人,本该是大婚之喜,以仲龄单纯的性子,该是他最幸福的一天,自己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替他擦一擦离家时的眼泪,承诺此生珍视爱护他,再吻一吻那软糯的唇哄他。如今他低着坐在那,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让人心疼,晋齐楠走近,看见仲龄头压的低低的,长长的睫毛盖了眼睛看不清表情,他愣愣地开口:“龄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