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1/2）
“喂，您好。”
“你好，请问你是项北吗？”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向我介绍的你，他给了我你的号码，我想在L县租间房。”
“哦，行，那您这边对房屋有什么要求？”
“便宜点的，然后……”
一个星期后尤一揣着全部家当站在火车站检票大厅，看着屏幕上列车的时刻表出神，一只手在荷包里握着拳，掌心里有一把钥匙。
广播里一直循环播报着旅客注意安全事项等等。
今天是2018年12月31号，18年的最后一天，天气阴冷。
随便在衣柜里找了件最厚的羽绒服穿上，裹了条围巾，戴着帽子和口罩就这样出门了。
像某次平常外出一样，就拿了个手机和钱包在身上，其他的什么都没带。出门前还洗了个澡，还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早餐，虽然没吃几口就给全部吐了出来。
房屋一个月前打好招呼退租了，退了两千三百块钱的押金，买了没到两年的二手车也给卖掉了，卖了两万五。加上卡里的积蓄三万块和钱包里的零钱，总共身家有五万七千三百五十六块两毛。
“对不起。”尤一被人撞了一下，猛的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走远了，看着背影还是小声的回了一句：“没关系。”
到检票口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了，四条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的向闸机口移动，尤一站在队伍的最末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迈开步子检票进站。
经过十一个多小时到达了Y市，打车的时候尤一直接拿着手机给司机看，开门见山：“到这个地方，不拼车，一口价800。”
司机神情非常吃惊，看了看地址又看了看尤一。这人全身上下包裹的严实，就看得到一双盯着自己的大眼睛，面部基本都被遮住了，一双手瘦骨嶙峋像鹰爪，被冻成了乌紫色，更显枯槁。
司机咳了两嗓子说道：“去是可以去，不过只能到县城口，你这具体地方我不熟悉，而且现在还是大晚上的，再者我开的是出租不是私家车，你看行不行？”
“再加300，不去我就下车。”尤一说完就拉车门准备下车。
司机有点急了连忙摆手：“去去去，没说不去啊，这就走。”
尤一重新坐好，看了看窗外：“行，那先在附近找一家卖粥的店。”
“可以，那您先系好安全带我们马上出发。”
尤一买了份青菜粥和汤包回到车上，把汤包递给司机：“可以在你车上吃东西吗？”
司机把递过来的汤包推了推：“不用，您吃您吃。”
“你吃吧，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我喝粥就可以了。”尤一把汤包往中控台上一放，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准备喝：“先吃完了再开车吧。”
司机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同意，也跟着尤一吃着汤包。
吃了几口感觉到有呕吐感的时候尤一就停了下来，把没吃完的粥密封好放在脚边：“走吧”。
折腾了接近两个小时，车停在一条僻静的巷子口，左右房屋很稀疏，这是L镇靠边缘的地带。
尤一朝昏暗的巷子口看了看，给了钱说了句谢谢就下了车，司机还在身后嘱咐尤一天黑路上慢点走。
路的尽头就是目的地，走了一段路，房屋就开始变得稀少，到最里面就只有一间两层楼的民房。阻断了整条路直接横在中间，房子后面一片树影婆沙。
尤一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缩着脖子原地转了一圈观察四周的环境。怎么感觉有点阴森森的。
一只手从荷包里掏出钥匙插入锁芯，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咔哒一声响门开了。手机上的时间刚好是2019年1月1日零点零分。
空气中一股带着清洁剂的味道扑面而来，看来叫项北帮忙请人打扫卫生是今天才收拾好。通过手机的照明找到了墙上的开关，屋内瞬间灯火通明。
好大的空间，而且一楼是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家具，就一张半旧不新的木桌子和四把木椅子摆在西边靠窗的位子，客厅的地方只有一台液晶电视挂在墙上，连一张沙发都没有。正北面有一间卧室，旁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东边是厨房。整个房子看起来空而大。
尤一摘下口罩和围巾拿在手上，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有两扇门，一扇门开着是卫生间，另一扇门关着。
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尤一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开门，总觉得里面有人，轻轻敲了两下房门，然后等了几秒钟才打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楼下的灯光透上来照不全整个房间，只能等眼睛稍微适应黑暗以后才找到墙上的开关，按了一下灯没有亮，又按了两下还是没有亮。
灯坏了吗，尤一想着退到了门口，突然一种压迫感迎面而来，感觉就像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猛然出现阻档了去路。
尤一又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心里想着还是等天亮了再上来看看好了。然后就把门关上下楼了。
尤一回到一楼直接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刚刚的感觉实在让人奇怪。尤一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然后环顾着这间卧室，一张双人床收拾得很整洁，铺的床单和盖的棉被被套都是干净的新的。靠里是个卫生间，收拾得也很干净，而且空间很大，还有浴缸。新的毛巾和日用品都整齐的摆在里面。
尤一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几千块没有白花。
洗漱完换上舒适的睡衣后尤一关灯钻进了被窝里，没有几分钟就睡着了。
隐约听到楼上有脚步声，很轻很轻，是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实在太困了，尤一翻了个身把头蒙在被子里就彻底熟睡了。
楼上，二楼的房间。一个人影在黑暗中来回走动，脚步带着明显的欣喜。
“来了，他来了，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我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你，虽然现在的你因为过度消瘦而变了样，但是那双眼睛还是如初见你那般明亮。”
悄悄的下了楼，人影来到一楼卧室的门前，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人影听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想着：睡着了吗？
鼓足勇气人影轻轻的打开了房门，因为动作太慢房门反而发出了声响。人影吓得停止了开门的动作，往床铺上看去被窝里躺着一个人没有动。
人影拍拍胸口：太好了，没有吵醒他。
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人影弯着腰看着被窝里卷成一团的尤一，连脑袋都埋在里面没有露出来。
人影轻轻的把被子往下拉：蒙在被子里睡觉对身体不好。
漫长的过程中，尤一的脸慢慢的从被子里露了出来，睡得很沉，什么动静都感觉不到。
人影盘腿坐在地上，胳膊放在床沿边，脑袋搁在手背上，看着尤一的睡颜出神：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有睡着了才这么老实。
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尤一慢悠悠的睁开眼。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把药给吃了，然后把昨天没吃完的粥加点热水在炉子上煮着。
回房间经过楼梯的时候，尤一下意识抬眼看看楼上那扇关着的门。突然门慢慢的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左右。
尤一吓得瞪大了眼指着那人说：“你你你，你是谁？你怎么在楼上？你是谁？”
那人也被吓到了，同样很吃惊：“你看得见我？”怎么回事，他看得见我？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看不见我，现在怎么就看见了？
尤一往楼梯上走了两步与那人对视：“废话，我又不是瞎子，不对，我去过这房间怎么没看到你？你一直在这房间里吗？”
尤一心里想着：难道是房间太暗的缘故？我没有看清里面有人？
抛开心里的疑问再次问道：“还有，你到底是谁？”
尤一，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我叫……叫我暮子就行，暮色的暮，我是你的室友，跟你一样租了这栋房子，我住楼上这间。项北忘记告诉你了吧？”
前两天一个叫项北的房地产经理带着三个人来这里收拾屋子，暮子全程都跟在他们身边所以知道有人租了这房子，而且通过他们的对话知道叫项北的是介绍人，还有其他具体细节，只是不知道是尤一租了这房子。
“哦，你等等，我问问他。”说完尤一就进房间拿了手机出来，当着暮子的面拨通了项北的电话。
“喂，项北吗？我问你一件事。”
“尤先生不好意思哈，我现在有点急事不方便接电话，等会再打给你行吗？”
“啊？哦，好吧，那你先忙，我等会……”
嘟……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了，尤一皱着眉有点不高兴。
暮子走下楼梯站在离尤一一米左右的地方看着面前拿着电话的男人问到：“他怎么说？”
其实暮子内心是慌乱的，害怕自己的谎言被识破，还好对方似乎很忙没有时间接电话。
尤一把手机揣进兜里：“他有点忙，待会再问他好了。”
暮子点点头：“嗯，以后请多多指教，对了，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尤一眼睛朝斜上方转了转，明显是要说谎的前兆：“逝，我叫逝，逝去的逝。”说完带着礼貌的笑。
暮子看着尤一一本正经的说谎而没有拆穿他，只是温柔的笑着：这个时候倒是和他有默契了，同时都没有说真名，嗯，也不算，暮子这个名字是真的，只是他不知道。至于他嘛，还是跟以前一样睁眼说瞎话，只是为什么要给自己取一个这样的字，一点都不好听。
“哎呀，我的粥，刚刚就觉得有一阵阵糊味飘来，而且越来越浓，完了完了……”尤一咋咋呼呼的冲进了厨房。暮子也跟着他冲了进来，快他一步关掉炉子，抓起双儿锅丢进了洗菜盆里拧开水龙头。
嗞……水浇灭了快要起火的锅，锅里的粥煮干了，黑乎乎一块粘在锅底，浓重的糊味飘荡在厨房。
尤一捂着鼻子就用手去拎锅，刚碰上就被烫得哎呀了一声，很快起了一个水泡。
暮子抓着尤一的手放到水龙头下面冲着，有些责备的说道：“注意一点，怎么还是这么鲁莽。”
尤一看着暮子骨节分明的手：“你不怕烫吗？刚刚你可是直接徒手拿锅，而且温度肯定有两百多度了。我就碰了一下都这样了。”
暮子身体一僵，没有说话。
尤一反过来握住暮子的手，一看两只手都没事，没有一点烫伤的痕迹，红都没红一点。
“厉害了小哥，你有一个神奇的体质！”尤一抓着暮子的手反复的看着，还掐了掐暮子的手掌：“疼不疼？”
暮子摇摇头：“不疼。”
尤一一开始掐得不重，后来力气越来越大，最后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暮子都不皱一下眉头，后来没力气掐了才问暮子疼不疼。
早餐没有着落了，尤一看着暮子勤劳的背影问道：“你知道快递点在哪吗？这里有送外卖的服务吗？”
暮子甩甩手上的水转过身：“快递点和外卖我都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愿意买菜回来我可以做饭。”
尤一带着占便宜的神情说道：“真的吗？你做我吃？”
“嗯。”
“成交，那刷碗是……”
“我刷，你负责买菜就行。”
“好嘞！”
尤一洗漱完换好衣服就出了门，出门前还特意问暮子要不要一起，可是暮子拒绝了，说他很宅不喜欢出门。
暮子站在门口送尤一出了门，看着尤一轻快的步伐心里既高兴又难过：尤一，你知道吗，我有多想跟你一块出门。
尤一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包裹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暮子不解的问道：“菜呢？”
尤一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啊，我忘记了。”
暮子无奈：眼睛又开始往上瞟，配合一下好了，反正最后他也会忍不住说出来。
暮子抱着胳膊说道：“那你就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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