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邪妄(1/2)
商陆仙君尚在凡间历劫,那时我听他的轮回转世之身讲故事,他讲到无面是姻缘神,向来安静的长昀出声,直言无面并非姻缘神。想来也是,姻缘小神焉能同战神的神格相提并论,那时长昀言语之间对无面的维护之意甚显,若说长昀也曾害了无面,就很不可信。然则司命素日里虽不大正经,在此事上却实在没有诓我的必要,再者长昀也说天上地下,论罪孽,哪个都拍马及不上他。
如斯曲折,我必然要问上一句:“两千余年之前,这天上究竟生了什么事?”
司命扬着头思索:“附上前因后果,这事一时说不大清楚。不若入本元君的元神,如此观得清明些,也免了本君的一番口舌。”
这话甫一出口,商陆仙君便十分不赞同:“阿朝,不妥。”
司命摆了摆手,安抚道:“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再者便是出了事,尚还有你。商陆,我很信你,你也信一信自己。”
商陆仙君叹了口气,脸上仍有些迟疑,却不再多说。我也很有些为难,且不论这入人元神的功夫我何曾学过,便是听闻也不曾。
司命很有眼色,直言道:“这入人元神的术法你也不会?这一天天的,长昀都教了你什么?”
我挠了挠鼻头,嘿嘿一笑:“其实长昀教的也很多了。他前前后后予了我两本术法全册,上头的术法已是很全,只是其中一本,里头的术法我在凡间时便已习得,尽是些五行之术,譬如驭火之流,如今再看到便权当温习了。另一本也很不错,解了很多我多年于修行一路上的疑惑。”
这些都是我真心真意的大实话。授我仙法本也并非长昀职责,修行一途又素来孤寂,全看个人,长昀能丢我两本古书已是我之福缘。
司命不以为然:“无怪乎南容同众仙论起接引你时的光景,众仙皆笑你木讷。如今看来众仙说的很是,何止是木讷,你这是愚钝,旁人给粒芝麻便能当作仙桃。这天上有几人不会驭火之术?便是初生的仙兽也没有不会的。长昀教你的那些尽是些次等的法术,依本君看,长昀耍你呐。”
我不以为意。长昀予我的术法,风竺同流离早已手把手传授于我。我再不了解长昀,可风竺同我一处过活了三百年,他同流离两个什么模样我早已如话家常,感情也早已不似常人,而是凡间所说兄长。于无关紧要的寻常小事上,风竺确有些不大好的嗜好,欢喜逗弄我,但于传授术法一事,他却十分靠谱。要我信长昀会戏耍我已是不大可能,更遑论要我认了风竺三百年来一直蒙骗我这桩荒唐事。
司命道:“得得得,眼下只得现学现用了,且靠过来。”
我将身体趴伏在结界上,司命一只手隔着结界靠在我的脑袋上,霎时一道口诀并施展的法子便刻在了我脑中。好在这数月以来,我勤修苦练,再不是从前修个术法便能嚎上半日的小妖怪,这入元神的道法又并非艰涩难懂,悟了几息,我已粗粗摸着了门道。
这回换我搭上司命的脑袋。因着初学的缘故,入元神的历程起初倒有些阻塞,后来因着司命有心放我进入,就轻巧了些。先是一阵白蒙蒙的光晕,我吃不消,先合了眼,再睁眼时,眼前便是万千河山,波澜壮阔。奇景一波连着一波,殊物一茬接着一茬,看得我眼花。异兽成群而过,耳边甚而可闻嘶鸣;万鸟齐飞,异草仙葩,清香卓绝可嗅。
可再怎么真切,我和这些灵物仍是两个世道,没有实感。我从景中万物过,踏珍花灵物,穿瑞兽仙禽,像是踏过日晷,穿过光阴,一步便是百年。司命的元神中往事驳杂,有天地崩塌、山河破碎,亦有凡人家常、尘世百年。人来人往,有如潮水。或许因年代久远,记忆不清不楚,有些互不相干的事也能纠缠在一处乱作一团。
我一路走一路观,该找的尚未寻着,不该看的到看了个圆满。司命竟曾着红衣,一脸妖邪地调戏尚还身处西方佛界的商陆仙君。那一身衣裳,欲落不落,那一脸神情,欲说还休。奈何对面的是个不解风情的石头,口诵佛经,坐如磐石。木鱼声笃笃,佛香浓郁。
红衣的司命歪歪斜斜地倚着商陆,吐气如兰:“尊者好生无趣,尊者既佛心若坚石,又何不舎吾一眼?难道,尊者怕了?”
活到这把年纪,我几时见过这等阵势,没成想司命竟也有这一面,当真是始料未及。惊则惊矣,然司命这一段风月我观着甚好,待我出去后好生讨她一番便宜。
我笑得太猖狂,不虞这漫天虚无里竟有人:“谁在那处?可是尊者?尊者用佛经困了吾几百年,可是终究悔了,舍不了吾?”
略一听极是招人怜爱,心生不忍,可再细听,口气却极尽调笑之能事,散漫而不正经。我拨开重重虚影,万千往事深处缠绕着繁琐厚重的金色锁链,徐徐盘旋,走近方才发觉,那金色锁链乃是由经文造就,红衣的司命就斜躺在阵中,甫一见我,盈盈笑意僵在嘴角:“你是何人?缘何入吾元神?”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入元神一事原是司命提议,也得了司命许可,现下到怪起我来了。我嗅出一丝不对味来,司命不是在外头么。可她若并非司命,又如何说得出“入吾元神”这样的话来。我脑中纷乱。
红衣的司命轻轻柔柔地打了个呵欠,又道:“吾晓得了,是尊者命你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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