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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司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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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仙使名唤南容。是个天帝身边的小仙使,是个替天帝传信的小仙使,是个天上地下四处奔波的小仙使。

小仙使南容最后到底没说何为天帝,何为位列仙班。他噎了一噎,估摸着从未料到世上竟还有我这般见识短浅的。

实则即便他说了,眼下我亦未必听得进去。我蹲在仙云上头,捂着眼,抖着两股,战战地从指缝里往云底下瞄,只一眼,便又立时哆嗦着将两眼捂严实了,费了好些力气,才忍着未曾一把扒住南容的腿。

我活了三百载,平日里头顶青天,脚下踏着甚是叫人安心的土地,又常年居在山上,实在没什么上天的契机。

如今我跟着南容上了天,头一遭晓得,我这个将要住在天上的人,怕高。

南容御着仙云行了一路,我便在仙云上头蹲着哆嗦了一路,没能顾得着一路上的风光霁月,也没能顾得着如何上的天,待脚下终于踩得踏实的时候,腿仍是软的,头也仍是晕的,脑袋里浑浑噩噩只剩了一句话,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冒领功劳果真是要背负因果的。

南容在前头带着路,一路上同好些人作了揖,互道安好。我昏胀着脑袋在后头跟着,没来得及仔细瞧一瞧天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晓得周遭仙雾弥漫,层层缭绕。

那些人瞧见我,惯例先匆匆打量一番,再甚和蔼地问一句:“这便是新近登了仙的?”得了回应便又将我再打量一番,太息一声,或是连着短叹几回,摇着头走开了去。

一个两个这么问这么做也便罢了,偏生各个都是这么问这么做的。

起初我还隐隐有些不忿,后来遇得多了,便也没了说的必要,何况我本也是冒领旁人功劳上的天成的仙,合该受着。只是苦了被我假扮的那位豪杰,实是我堕了他的威名。眼下当找个时机同南容,抑或是这天上管事的说个明白。

行至一株被雾气缭绕得看不真切的桃树下,我们两个前头又颤颤悠悠来了个老仙,没了发的头顶明亮如镜,很是光滑。老仙头额长而前隆,白须白发,眼皮耷拉着,拄着一根九尺长的鸠头玉杖。老仙虽老,周身却是一股难以言说的仙气,笑眯着眼,很是可亲。

南容赶忙迎上前去,扶住老仙道:“仙翁外出怎么也不叫鹤童、鹿童跟着。”

老仙深一脚浅一脚,笑眯眯地搭住南容递来的胳膊,道:“今早老仙我要出门的时候,两个小子说什么也不让,是以我现下是瞒着他们呢。殿里太冷清了,老仙我不是个能耐的住的,就悄悄出来串了老友的门,下了几局棋。现如今得再悄悄回去,那两个小子大约还未发觉。”

南容有些无奈:“仙翁总是这般,回头鹤童鹿童又得上小仙的府门抱怨。”又叹了口气,“他们两个那般拘着仙翁虽也说不过去,但到底是忧心仙翁九百多年前的旧疾,也是好意。”

老仙笑道:“老仙也晓得两个小子是好意。不过是旧伤罢了,三百年前便结痂了,不打紧不打紧。”紧跟着慢吞吞看向我,“这便是我那老友要的人?”

南容也看向我,笑道:“正是。这位姑娘虽法力微末,但实则很是了不得。”

老仙捋了捋厚实的胡髯,眯着眼笑道:“老友的眼力,老仙我是信得过的。了不得了不得。”

我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觉自个儿不仅有辱被我桃僵李代的那位豪杰的威名,也实在辱没老仙的那位老友的厚爱。

代旁人收旁人该收的功德,实在不是人干的事儿,即便不要遭报应,心下也有如火烧,不好受不好受。

也不晓得待我说出真相会受个什么刑罚,可刑罚再重,总归也比不过烧心的痛。

我壮了壮胆,刚开了个头,南容又朝我温和道:“姑娘可否在此地稍等片刻,待我送一送仙翁。”

我张了张嘴,点了头。甚可亲的老仙腿脚不便,孱弱得恍若风中残烛,南容的要求十分有理。而我的事于尘埃落定之前皆为时不晚,不差这一时半刻。

待南容轻扶着老仙前行至远处,我也从怕高的余悸中回还,这才有心思好好赏一赏这传说中人间难闻惟天上有的仙境胜景。

远处雾海茫茫,隐隐约约有亭台楼阁浮于仙雾之上,巍峨的宫殿被飘渺的雾气缭绕出轮廓,若隐若现。仙禽御风引颈飞鸣,仙兽踏云嘶吼奔腾。

目及之处,桃花繁林开了一树又一树,晕出了千层悠悠丹雾,恍若万顷薄纱红绡。恍惚之中,似有五音之乐自蒙蒙仙云之中宛转而来,渺远空灵。

虽然做不得仙,见过这样的奇景,也算不枉此行此生。若是日后还能寻得着风竺同流离,也能和他们说道说道。便是日后同九尾猫妖侃天侃地的时候,我也算有些谈资了。

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寻着他们。

我唏嘘着,两足埋在脚下的茫茫仙雾里头。我盯着看了半晌,仍没等来南容,便找了就近的那株桃树靠一靠,坐一坐。

将将要坐下,一道仿佛要断了气的声音传来:“别坐别坐。你这一坐,老娘仅剩的半条命,说不得还得再去半条。哎哟,疼死老娘了。”

四下望望,也没见着什么人,估摸着是我听错了。我挪了挪地儿,膝盖将将打了个弯儿,那声音又道:“哎哎哎,说你呐,方才要坐老娘腿上,现下居然要坐老娘头上来了。”

我呆了一呆,微曲的腿一时不晓得该弯还是该直。

那道声音显得愈加虚弱了:“新来的是个痴儿,仙门不幸,仙门不幸啊。”

我立时站直了,转了个身连退两步,扫开脚下的茫茫仙雾。先入眼的是一只手,猩红的血沁了一手心,连带着铅白色的衣物也染了些许。再就是一张过于苍白的脸,嘴角挂着一缕血迹,略略干涸,双眼半眯不睁,呼吸难寻。

这位仙子此般形容略狼狈,略狼狈,若非此前亲耳听她说过话,我便要以为她是已经断了气了。

仙子动了动,朝我微微抬了抬手,虚虚道:“新来的,劳烦搭把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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