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皇帝没有急于回答，他坐在桌前，盯着桌面上的笔架出神。过了一会儿，掌灯侍从过来将紫檀殿中的烛台和油灯点起，皇帝和王寄柔便不约而同地看着帐幔在灯火与晚风中漂浮变幻的影子。

“青女的传言，朕从小便听过，据传言也在后宫杀了几个人，但这名宫娥之死，却是朕实实在在见了。是真有鬼神作祟，还是假托鬼神之名？”皇帝梦呓一般地问。

“哦，这个自然是人为的。我们要坚信马克——”王寄柔赶紧打住话头，因为眼下实在不是大讲特讲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好时候。

还好皇帝看起来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他侧过头问：“爱卿可愿助朕查清此事？”

……御前侍卫不是当保镖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查命案？业务范围这么广？不要这样好吗这个鬼地方老子人生地不熟的还要查神神鬼鬼的案子会被吓死的啊亲，王寄柔想。

“臣领旨。”王寄柔说。

*

“这人是谁杀的？”王寄柔第N次问系统君。

“亲您不要再问老夫了，老夫真的不知道，毕竟老夫只是个统计数据的系统君啊，老夫甚至没法通过图灵测试。”系统君懒洋洋地说。

“你居然没通过图灵测试？”王寄柔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老夫不是人工智能。好了亲，您看能不能别在御花园里晃悠了，不然一会儿让皇帝逮到您正在磨洋工。”

此时王寄柔正在御花园的荷花池边瞎转。荷叶铺满大半个池塘，但荷花的花期还未到，只有零星的粉色花骨朵，满池水皆是碧绿的。王寄柔坐在池边石凳上思忖案情。通过她阅读悬疑小说和定期观看X日说法的经验，一般办案流程应该是先确定尸源，排查死者社会关系，根据天眼监控系统获悉死者当日活动轨迹……但问题就是，王寄柔现在连死者是谁都无法确定。

王寄柔询问了发现尸体的嬷嬷以及后来问询赶来的侍卫、宫人等当事人，均反映“没有见过这名女子，几许是见过，但后宫人多，也记不起来了”；各宫清点人数，亦未发现失踪人口。

死者身穿先帝在时后宫的绯色宫服。新帝登基，便将宫服的颜色改换成藕荷色，此前库存的绯色宫服便堆放在针工局的旧衣库中。旧衣库疏于管理，被人偷出去一两套也有可能。王寄柔去了旧衣库查看，只见是一个极小的仓库，又闷又热，布满灰尘的旧衣服和杂物到处乱堆，地上散落着旧的餐皿和饮具，气味难闻，她进去十分钟就不想呆了。

考虑到死者死时周身霜雪，这个时代又没有冰箱冰库，王寄柔便决定从皇宫内外的冰窖入手。宫内倒是有个规模可观的冰库，里面也确实冷飕飕的非常爽，但此处距离景秀宫很远，大约有三四里路。宫女若冻死在地窖中，搬运至景秀宫，并奇迹般地一路没有被巡逻兵士、宫娥、宦官等任何人目击到，再悬挂于房梁，怕是尸体早就解冻了。

看来再这么查下去，只能回禀皇帝“下臣无能，查不出来”了。王寄柔唉声叹气。

“看爱卿这么心烦，本王内心实觉不忍。”忽然一个温柔风流的声音响起，王寄柔抬头一看，端王皇甫琦一身红衣，手摇纸扇，在她身旁的石凳坐下，不过没有挨她太近，可能怕被王寄柔再一个过肩摔扔到池子里。

“那日在江月楼上，道别难免仓促，本王深感遗憾。”皇甫琦说。

他看着王寄柔，今日王寄柔已经换了身淡青色的胡服男装，身形纤细，腰悬佩刀，更显柔美与英姿兼备。他总是喜欢这类女子，若这些女子不搭理他，可就让他越发欲罢不能了。

“端王爷若现在道别，也不太晚。”王寄柔没好气地说。

“哎呀，此等良辰美景，何必要道别？”皇甫琦轻摇纸扇，桃花眼中满是笑意，好像上次江月台上根本不存在什么过肩摔事件，“本王听皇兄说，爱卿最近在查后宫里的一桩案子？”

“是啊，寄柔现在要去询问当事人做笔录了，恕失陪了。”王寄柔站起身准备开个瞬移消失在皇甫琦面前，却被他叫住。

“后宫之事，你所知甚少，但本王在后宫中有位交情不错的女子，说不定能帮到你。”

——王爷与后宫女子能有交情？这个靖朝这么开放吗？或者因为皇帝对这个弟弟特别宠爱，导致皇甫琦出入后宫如入无人之境？

王寄柔并不想承皇甫琦的情，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和皇甫琦没有任何瓜葛。但皇甫琦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也不好再回绝，于是便笑道：“有劳王爷了。”

皇甫琦引着王寄柔去了启祥宫，通报一声，便在庭院凉亭中等待。不多时，出来一名藕荷色宫服的年轻女子，依次向二人行礼。皇甫琦说这是张婕妤，进宫不过才两三月。

不知是否看在端王爷的面子上，张婕妤对王寄柔的工作非常配合，甚至有点配合过头了。三人在亭中寒暄片刻，喝了茶后，她就引两人到了一间僻静的厢房里，看起来非常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