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城(1/2)
腊月二十八这天大雪纷飞,山峦大地俱白,北凉境内凛风肃杀,天地暗沉,钟越的车队踏着最后一丝白昼的残辉进入了望乡城。
李稜弃了马,哆哆嗦嗦地钻进了莫照书的马车里,他不断地呵着白气,随口抱怨说,“你俩也太享受了吧,这温着酒还烤着暖炉的,我在外面要冻死了。”
莫照书将话本子扔到了一旁,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幸灾乐祸地说,“活该,叫你进来,你不进来。”
李稜上前捉了莫照书的一角狐裘把自己裹了进去,并死命地挤了挤莫照书,热气全被李稜散了出去,一股子冬日清冽的冷气充斥在狐裘之中。
莫照书一把掀了狐裘,坐得离李稜远了些,“还要点脸吗?”
李稜笑嘻嘻地说,“你怕什么,都是男人挤挤怎么了?你走了我还宽阔些。”
莫照书白了李稜一眼,将煎药的锅子从炉子上取了下来,倒了一碗漆黑浓稠的药汁出来,李稜看着就觉得苦,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莫照书将碗端给了朝影疏,“趁热喝了。”
朝影疏缩了缩脖子,眉头紧皱,一副抗拒的样子,她不太喜欢苦的东西,之前的药都是在莫照书不注意时偷偷倒掉一大半,被他发现后,莫照书就一直盯着朝影疏喝药,除非她喝干净,否则不会罢休,若是朝影疏再倒掉,莫照书就会再煎一碗,直到她把药喝足。
李稜见状摸索了一下身上的腰包,“你等等啊,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蜜饯糖果之类的。”
朝影疏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啜饮了起来,苦得她抿着嘴唇死活也不想再继续喝,于是就捧着药碗开始发呆,跟莫照书耗时间。
莫照书说,“本来就苦,你再小口喝,不就更苦了,大口闷下去,就苦那么一会。”
朝影疏瞪了莫照书一眼,一口把药喝了进去,她立刻拉开马车的窗帘干呕了起来,把眼泪都呕了出来,苦味充斥在口鼻之间,清冽的冬风都挥散不去。
李稜慌忙上前拍着她的背,“这又瘦又小的,再呕出个什么好歹来,等天晴了我给你买一大罐蜂蜜,以后你兑药喝。”
朝影疏缩回头,擦了擦嘴上的苦水,捂着嘴不想说话。
莫照书摸了块糖果出来,他递到了朝影疏的面前,“橘子味的,甜的。”
朝影疏迅速把糖塞进了嘴里,还是不想说话。
李稜见朝影疏一副可怜兮兮猫崽的模样,狠狠地捅了捅莫照书,小声说,“莫公子,你没再欺负她吧,人家一个姑娘,不喜欢你,你也不能强迫人家是吧。你看就因为讨厌你,连带着也不跟我说话了。”
莫照书作势要打他。
李稜慌忙抬手制止说,“你疯了,把我打跑了,她不理你,我也不理你了。”
莫照书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一边待着去,别逼我轰你出去。”
李稜乖乖地缩回原处,把狐裘一裹开始打鼾。
莫照书看了一眼朝影疏,也开始闭上眼睛休息,车外呼啸的罡风和硕大的雪花砸在车顶上的声音似乎格外的能催眠,再加上炭火炉内时不时发出的哔啵声,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比。
朝影疏等苦劲儿过去了才把手放了下来,方才她一直盯着莫照书腰间挂着的墨雨剑,因为它跟厉风行的不羁实在是太像了,朝影疏抬头看了看莫照书,确认他睡着了,才慢慢地挪动了过去。
朝影疏刚把手搭在了墨雨剑的挂扣上,就被突然醒来的莫照书按住了手腕,她做贼心虚地抽回了手。
莫照书起身,面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怎么想要这个?那可不行,这把剑对我来说很重要。”
朝影疏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看看。”
莫照书笑意更深了,他伸手将墨雨剑取了下来递给了朝影疏。
朝影疏拔出墨雨剑,只见剑身上刻着墨雨二字,剑身也如深夜一般,漆黑一片,映着她略带苍白的脸。
“江先生的佩剑?”
莫照书说,“是啊,东岚墨雨剑,北凉霸王枪,西州破城军,南邑……南邑……”
朝影疏好奇地问,“南邑什么?”
莫照书轻轻地勾了一下她的下巴,笑容揶揄,“出美人啊。”
莫照书说完脸色就变了,墨雨锋利的剑锋贴在了他的脖颈上,他吞了吞口水,“阿疏,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这样不好,容易伤着自己。”
朝影疏收了墨雨剑,“别喊我阿疏。”
莫照书说,“南邑刀一霸啊,易清城你总归听说过吧,他虽然出自于江家,但他是南邑人。”
朝影疏点头,“听说过,还想见识一下他所创的烈风。”
莫照书纳闷道:“为什么?”
朝影疏摸了摸身侧的青影,“毕竟是现存刀法中的精髓所在,每一个用刀的自然都想见识一番,我也是。”
朝影疏继续说,“墨雨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莫照书笑着挠了挠头发,“曾经跟江先生学习过一段时间,江家没落之后,机选巧合之下得到了,因为是老师的剑,自然也就很宝贵。”
朝影疏说,“雁王居然没有问你取。”
“他不知道的,他不知道的,他知道了还得了?”说完,莫照书尴尬地笑了笑,他挑开车帘看了看外面渐小的雪势,“药不够了,我再去买点。”
朝影疏听闻迅速抓住了他的衣角,抿了抿嘴唇才开口,“能不能别买那么苦的啊。”
“苦口良药,神医未必在望乡城,所以我们可能还要去别的地方转转。”莫照书想摸一下朝影疏的头发,被后者以恐吓的眼神吓了回去,他改换拍了拍朝影疏的手臂,“我多给你买点糖,这样总可以了吧。”
朝影疏垂下了双眸,轻声说,“要是这蛊解不了,就算了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莫照书面色阴沉,一口否决道:“不行,什么事能比得上命重要。”
朝影疏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条命她本就是捡来的,上一世为自己做的事情太少,迫不得已的事情太多,她已经不想再这么把时间浪费掉了。
莫照书见状面色有些缓和,“你听点话,乖一点。你若是不想欠我,等你的蛊毒清除了,一次性把银子结清呗。”说完,他便跳下了马车。
钟越的车队在李宅门前停了下来,李稜掀开马车厚重的帘子便跑了下去,飞快地进了进了宅子,一边跑着,一边大喊,“娘,我回来了。”
一个裹着厚重棉衣的妇人从内室转了出来,见到李稜先是红了一圈,她伸手摸了摸李稜的脸颊,“瘦了,我儿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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