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爆炸事故（上）（1/2）

“真是的，”奈尔·德克放下手里的酒杯，摊开双手向他对面的金发男人说道，“明明上面是让我们宪兵团找东西，但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

他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擦掉唇边的酒渍，缓缓地补充：“我不是抱怨，只是这个搜捕令太过于笼统了，甚至笼统得有点匪夷所思。”

埃尔文·史密斯沉默地抿了一口酒。面对昔日好友的苦闷，他自觉帮不上什么忙——或者说，他没必要帮得上忙。如今走上殊途的二人在明面上已然有了对立的趋势，如此的私交早晚也会在未来的某天彻底断绝。像这样偏居酒馆一隅的平和对话，他本以为在他们训练兵团毕业后就再不会有了。

奈尔显然也并不指望调查兵团的现任团长能为他设身处地出什么主意。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低低叹了口气，便站起身来：“抱歉，埃尔文，耽误了你几个小时，让你听我讲一堆废话。你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回兵团的吧？”

“无妨，我来述职之前就处理好兵团里的事务了。”埃尔文微笑道，“偶尔听听你的抱怨，会更让我确信当初进调查兵团是个正确的决定——奈尔，你现在打算回去了吗？”

“你这人真是……”奈尔无奈地瞥他一眼，披上大衣，“玛丽还在家，我太晚回去不好。”

埃尔文闻言理解地点点头，他从座位上站起，伸手去拿挂在墙壁上的便服外套：“行，那我也该走了。”

两人结了账，一前一后走到酒馆门口。当酒馆的门被推开时，寒风带着今年的第一朵雪花从埃尔文耳边呼啸而过——848年的冬天终于来临了。

奈尔抬头看了眼飘雪的夜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侧过脸问埃尔文：“喂……埃尔文，我说，你真的不后悔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有些模糊。但调查兵团的团长还是听清了，因为这个问题从他们选择兵团归属的那一刻起，奈尔就问了他不下三遍。

埃尔文自然用固定的答案去回答他：“要是有空对已经做出的选择后悔，死就离我不远了。”他顿了顿，突然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补充道，“不过我相信幸运站在我这一边。”

奈尔一脸了然的神色：“我就知道又是这种回答。”他轻叹一声，拍拍昔日好友的肩膀，暗中用力捏了捏：“走吧，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王都地下街已经发生好几起不明火灾和爆炸了……我想那搜捕令再怎么奇怪，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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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车的玻璃被突如其来的爆炸震碎的时候，埃尔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赞叹一下奈尔那张一语成谶的开光嘴。

那时马车正行走在落雪深夜里昏暗的街道，穿过王都林立而逼仄的建筑物。埃尔文闭着眼筹算着兵团的各种事项，关于102期新兵的训练、伤亡士兵的家属安抚、墙外调查的预算……等等诸如此类。正当他疲惫地揉眉心时，变故发生了。

即使在与巨人的战斗中练出了非同一般的反应能力，但当一股灼热的高温裹挟着突然失去平衡左右摇晃的马车，炸碎了车窗玻璃时，埃尔文也无法及时躲开向他飞来的全部玻璃碎片。有一小块玻璃残片堪堪划过他的左脸颊，拉开一条狭长的血口。

在确保暂时没有危险后，埃尔文立即跳下了车。他在马车边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他们处在所经的小巷的拐弯口，而一条横亘在马车前，足有半人高的熊熊火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那道火墙烧在刚刚铺了一层薄雪的地面上，俨然没有熄灭的趋势。赤红的火焰在风雪中跳动，看上去十分诡异。

“团长，您没事吧？！”驾车的调查兵团新兵卡里加慌张地从车上下来，差点因为地上的雪水滑一跤。他的脸庞上带着几道擦伤，一脸惊魂甫定：“刚刚拐弯的时候，我看见有三个人朝我们这方向跑……我刚准备避让，这个大火就突然凭空烧起来，还有几个火球朝我们马车飞过来，在空中爆炸了……”

他刚准备说下去，却看见埃尔文团长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往他们面前的雪幕与火光中看去。他蔚蓝色的眼睛被火焰映照得通透，眼神中带着卡里加无法理解的幽暗光芒。

卡里加顺着埃尔文的视线往那里一看，徒然瞪大了眼，惊讶地喃喃道：“那是……？”

火焰的另一边，有两个穿着制服瘫坐在地面上的宪兵，他们面色惊恐，魂不附体般张大了嘴巴，直直地望着面前一个站在熊熊烈火中的白色身影。

没错——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小孩正赤足站在炙火中，毫发无伤。可他自己似乎没有身处火焰的自觉，只是歪着脑袋双手叉腰，看着地上两个灰头土脸的士兵。

那孩子身形非常瘦小，光是从身高上看，说十岁都有些勉强。他身边燃烧的火焰扭曲了焦灼的空气，从夜幕中飘落的雪花在接触火舌之前就化成了一缕白色水气。黑色的头发和白袍袍裾在火焰中蒸腾翻飞，在红黄色的火光下，令人徒生畏意。

“哼，笨蛋士兵。”那孩子突然开口，低幼的话语内容直接打消了卡里加还没建立完全的畏惧感。他昂起下巴，傲慢又不耐烦地对宪兵们发表评论，“我都说了不要追我了。再追过来一步，我就把你们一口轰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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