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指（1/2）

一阵晕眩过后，脚下踩实，几人这才睁开眼来。

眼前是一小小的座村庄，坐落着约百十户人家，没什么烟火气，但是粉壁青瓦，极为安静平和。环绕着村子的是一条歪歪曲曲的小溪，在溪外的，是一座树林。林子里的树都长得极高极茂，仿佛是一堵天然的围墙，将村子包孕在内，又似一片密不透风的苍翠烟雾，笼住了周遭。

此时天上正在落雨，完全不同于夏雨的猛烈，相反，它轻轻柔柔，在摇曳中涂抹出一幅江南水乡的烟雨迷蒙。

三人中，唯有敕九撑着伞。袁师嘉毫不见外地弯腰进去，极自觉地接过了伞举起，熟练得好似一切本该如此，连敕九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由着他动作。

李云力知道是没自己的分了，摸了摸鼻子，好在雨并不大，站久了也没感觉到怎么难受，只是一层雨水铺在衣服、皮肤上，还挺清爽，故此也便作罢。

“这便是‘恨鬼界’？”敕九疑惑出声。

的确，就看这样子，简直是个活生生的桃花源，比现代一般的乡村都更有乡土气息，跟阴森恐怖的鬼界，无论如何也搭不上边。

“是吧……”李云力的“自信”并不来自自己，而是来自于那张红色符纸。

三人面面相觑，决定还是要进去看一看。

恰在此时，村中猛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钟声。随着钟声，村子上方升起一道道白色的身影。

李云力吓了一跳，忙掏出几道符，随意放在手心捏捏，团成纸团塞给两人。

有了这符，便可做到不被发现，三人使了个眼色，一边跟上前去，一边偷眼打量那些白影。

敕九动用神眼，看得最为真切：这些身影全部都是人，而且全部都是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她们有的梳着齐耳短发，有的则还盘着发髻、束着发网。她们原本该苍老得拄杖而行，但此时却像是一个个精灵一般漂浮于天，极轻巧地御风前进，身上的白袍微微翻滚，像是一朵朵白色的栀子花，雨水从花瓣滑过，不留下一点痕迹。

坚毅得连皱纹都显得有些平直的脸庞，加上纤尘不染的白袍，她们的身上，无一例外地隐藏着圣洁，绝不同于前夜所见的那些鬼怪。她们是谁？她们又要干什么？

三人像风筝的影子逐着天上的“人”往前奔去，穿过村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似乎村民们都只喜欢呆在家里，使得村子如同荒野鬼域般寂静阴森。

踏过一座木桥，便进入那片林子，敕九也干脆让袁师嘉收起了伞。直到走进，几人才发现，这里竟然种的全是果树。高高低低的树，彼此之间枝丫交错，掩得密不透风。树上还都挂着果子，红得仿佛血色，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一颗因为成熟而坠落。林子比想象中大得多，简直是一望无垠，只能仗着敕九的神眼，才能穿过青幕般的树叶，看到那些那色身影的轨迹。其他两个人只知往前跑，完全没有意识到是敕九在暗暗带路。

奔了不知多久，三人齐齐停下脚步，然后不约而同地往树后一藏，并放慢放轻自己的呼吸。这里，便是树林的尽头，前面，两队人正混战一处。

一队自然是那些白袍老太太，与之相对的，则是一帮着装各异，周身环绕着淡淡哀怨之气的“人”。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些看来竟“眼熟”，当是所谓的“恨鬼”了。

不同于人间夹杂着暴力与流血的混战，他们之间的“战争”有些奇异，甚至有些搞笑。每个恨鬼的手上都拿着一根树枝，类似杨柳，但是显然硬些。他们聚在树林边，像鞭子一样挥动手中的树枝一下一下用力击打在果树树干上，仿佛只是单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然而经他们鞭打过的果树，会慢慢变小，变矮，直至从高大的乔木

变作一小丛有些稀疏的灌木。

而天上那些白袍老妇则如临大敌，纷纷扯下项上挂着的小十字架，双手成拳握住，然后抵在额头上，闭上眼，嘴中开始念念有词。细小的红色光线从十字架顶端射出，穿过同样细细地雨丝，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往地上那些鬼怪的身上包裹而去。

颇为奇怪的是，地上的恨鬼隐隐分成两派，一派多，一派少，虽是一样的动作，却似乎有些隔阂，而那些“蛛网”便很有意识地直直往多的一方落去，仿佛对于少的那边视而不见。

触到蛛网的恨鬼，行动肉眼可视地变慢，像是电影镜头一样显得有些滑稽，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们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住。他们的脚下，成片的荆棘丛渐次增多，仿佛成了另一片矮树林。更震撼的是，顺着这条荆棘之路，不断有恨鬼前赴后继地涌来。

白袍老太们的攻势在这样如海潮一样的敌人面前，似乎有些难以为继了，再有半天，这整片果林便当化为铺满大地的荆棘丛。敕九等三人也只能跟着往果林深处撤去，生怕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突然，那群老太之中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请大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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