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出俩（1/2）
姜启明没出声。
挺奇怪的，姜来想。
他原本打算在正式一点的场合，恰当一点的时机，最好贾慧也在。
坐他们对面，或是旁边，掏出所有的诚恳和庄肃，告诉父母说：“我和沈迒在一块了。”
总之不像现在，简单又平静得像叮嘱加一餐饭。
可他说出口的那刻，又忽然觉得，本就该是这样。
还有什么比爱一个人更普通？
还有什么比爱一个人更庄严？
姜来正欲打破眼下的沉默，姜启明却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
“我们知道。”
姜来瞪着眼。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你……”
姜来结巴了好一会儿，发出数句疑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知道了怎么还装傻呢？”
“不不不，你们？你说你们？？”
姜启明在姜来连珠炮弹似的问题下淡定地坐到沙发上，顺手剥了个橘子，吃完半个才道：“问完了？”
姜来往对面横腿一坐。
“首先，对，我们，即我与你老妈，都知道了。”姜启明比了个一。
“其次，是你憋着不说，爹地妈咪没有装傻，只是想看你笑话。”姜启明又比了个二。
“……”姜来咬着牙点头，“第三呢？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启明叹了口气，放下手，正色了许多：“今年国庆。”
“国庆？”姜来纳闷，使劲回想着。
忽然他猛地抬头看向姜启明。
“那孩子来找过我。”姜启明说。
姜来的耳边仿佛响过一道雷，他的震惊甚于此前任何时候，讶异到连一个字也问不出。
国庆那天，沈迒抵达本地，先去找了姜启明。
他辗转问道姜启明的电话，见面的时候，看到姜启明身旁的出租车，已经了然大半。
他不善言辞，怎么说都觉得唐突，只好尽可能地小心，探知他隐约猜到的真相。
“抱歉打扰了您。”沈迒说，“姜来他……不肯跟我说，但是，如果我能能帮上一点忙的话……”
姜启明也知道两人要好，却仍旧惊讶于沈迒的诚意。
“谢谢，谢谢您告诉我。”沈迒临走前向他认真鞠了一躬，“姜来他......”
“他不会知道的。”姜启明了解沈迒的心思。
所有的鲁莽，都是因为乱了方寸。
“你爸不是瞎子。”姜启明说。
“你的朋友我也见过，都很讲义气，但不是那种……你懂吧。”姜启明胡乱比划了一下，又放弃了。
“总之那事就让我和你妈觉得吧，终于有第三个人对你这么上心了。”
姜来全程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他的脑袋嗡嗡直响，好像处在一个又一个爆破中。
姜启明可算觉出不对来了，试着喊道：“姜来？”
没反应。
“姜……”
话音未落，姜来倏地站起，他跑得太急，膝盖重重地磕到了茶几的尖角，很疼，却顾不上。
等姜来跟一阵风似的冲出姜启明的视线，姜启明才笑着摇摇头：“这虎样……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姜来蹬着自行车一路狂奔，链条禁不住这么狠命的踩，跟要断了似的。
闯了几个红灯，沿途的喇叭声不止不休，蹬过了桥，到达沈迒家楼下的时候，他刹住车，然后往旁边一扔。
姜来连跨了几级楼梯，又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死命地喘，喉咙刺人得紧，比1500米体侧那会儿还要难受。
他抓着扶手，转身走下楼梯，摸裤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门时忘戴手机了。
沈迒的窗口亮着灯。
姜来在墙角捡了3块小石子，闭上左眼，尽可能减少路灯光晕造成的模糊，往窗框上一投。
啪嗒。
他以同样的力道又扔了一颗。
姜来退了两步，掂了掂石头，手刚一举起，窗户就被推开了。
沈迒两手撑着窗台，且惊且喜地看着他。
石头滚落在了地上。
没等姜来再说什么，沈迒已经转头往外跑。
下了楼，他一步步朝前。
“你怎么……”
沈迒被姜来一把拉进了怀里。
他本能地愣了愣，想侧过头看看姜来，姜来却不肯，仍使劲将他抱着，身体在轻微地起伏。
他碰到姜来耳后汗湿的皮肤，也看到了瘫在一旁没人管的自行车。
沈迒两手搂住姜来，一下下在他背上抚着，轻声问：“怎么了？”
姜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去找过我爸了，为什么不说？”
沈迒的手停了下来。
姜来微微松开他，让两人面对面，沈迒果然不直视他的眼睛，只说：“你知道啦。”
“嗯。”姜来点头。
沈迒没再说话，姜来低下头，继续问：“你去家教，去实习，是不是……因为我？”
这次是心里的石头也落到了地上。
他没再躲闪，而是直直望着姜来，道：“是。”
姜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姜来，我没有办法。”沈迒顿了顿，“我没有办法对你的事情不闻不问，你越是瞒着我越害怕，哪怕我比谁都理解你为什么会这样做。”
“我不清楚你家里具体的情况，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很辛苦，而我没有办法改变，所以我只好让自己和你一样。”
“你可以选择自己去承担一些东西，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但是能不能也分给我一点点？”
沈迒握住他的手，道：“我们是一家人，对吗？虽然你父母未必同……”
“他们同意。”
“什么？”沈迒怔了怔。
“他们早就知道了。”姜来笑了笑，泪水滚在沈迒手心里，“我们当然是一家人，一直都是。”
“对不起，沈迒。”姜来带着鼻音道，“我之前，之前不该……嗯？？？”
沈迒的食指抵着姜来的鼻尖，让他现在看上去仿佛在做一个鬼脸。
姜来呆呆地眨了两下眼。
沈迒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说：“爱哭鼻子的小孩没有糖吃。”
姜来盯了沈迒半晌，破涕为笑。
他把沈迒往怀里一搂，故意道：“谁说的。”
沈迒任他靠近，两人的嘴几乎要贴到一块时，姜来却忽然一停。
“不对。”姜来眉心紧蹙，“不对不对不对。”
“……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没全部交代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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