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2）

蒋小笙蹑手蹑脚地收拾完衣柜里的衣物，顺便将几件刚剪去吊牌的常服用衣架挂上，这些常服面料顶级，且是最精准的尺寸，由萧夫人从巴黎时装周捎人送来。临出门前悄摸摸地踮着脚尖挪，将房门轻轻带上，留下一条缝，生怕待会送饭过来时发出开门声响惊扰到二人。

思齐像一只抱着树干的考拉，两臂勾住付东城，脑袋撑在男人的肩窝处，发着呆。倒是视线往付东城身后的地方瞄，将蒋阿姨鬼祟的动作全程看在眼里。一面看，一面由男人摩挲后背，引导性地问：“朗川是你男朋友？”

思齐收回视线，垂着眸，将脑袋继续从付东城的肩窝转移至脖颈间。付东城也稍侧过脸，温和地追问：“你们为什么分手？”

衣领便被梁思齐攥住毫不客气地往下拽，意思是，你不要再问了。刚服过药物的人再度神智清明，或许并未忘记自己在父亲唇舌中作乱的场景，很沉默。

廖文欣做梦都想抓到的那只“黑狗”被付东城敏锐地捕捉，怎会轻易放过：“他提的分手？”

梁思齐接下来掐住他的脖子，付东城将他作乱的手抓住，笑了一声：“他说分手你就同意了？笨。”不然怎样，跪在地上哭着求他别走吗？思齐好奇地想，也情不自禁地说出来，却被付东城捏住下巴仰视，听见他啧了一声，颇不耐烦。

“你怎么总在自己身上找事？”

梁思齐的思维方式颇有荷马史诗般的悲剧意味，一朵花、一棵草都想怜惜，伤春悲秋不谈，令付东城最反感的就是找不到其中逻辑的自卑。

他太不自信了，任何问题都是自己的错，是付东城这种字典中压根不存在所谓“自卑”的人完全不解的。真要谈到生死枯灭的哲学，男人可以跟思齐讲三个日夜，但要提自卑跟厌世，第一反应便是以审视的目光打量面前这个思维有问题的孩子。

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卑，以及由此延伸出的自责情绪。

他听思齐将这段仅有两年时长的爱情娓娓道来，没有什么酸甜苦辣，像倒白开水那样自然陈述，说到分手，以一句“他想结婚”作为结局，令付东城蹙眉：“所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何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付东城察觉一直勾住脖子的臂膀松开了，梁思齐用人畜无害的眸子与他对视道：“因为我有抑郁症，是他的负累，而且他妈妈一直希望儿子成家立业……”

这个国家的父母都喜欢儿孙满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几千年的三纲五常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推翻的。

传宗接代，付东城总算是明白二人分手的缘由，原来是世俗压力，但这个理由不足一提。

“他因世俗不容弃你于不顾，说到底是他的原因，你没有责任，跟这种人结束未必不是好事。”付东城对这个叫朗川的十分的看不上，原本猜思齐爱咬人、踹人，恐怕是性格不合，没想到是这么无聊的理由。或许真是父亲的心理作祟，付东城甚至有一股火隐忍不发，类似于笑谈中的“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情绪。

“他其实对我特别好，也不是故意这么对我，毕竟同性恋跟抑郁症都是普通人不能接受的，长辈那边也有很大的压力，”思齐解释道，居然为这个朗川抱不平：“而且你认为的不重要在我们普通人的眼里是很重要的。”

他的潜意识中也将付东城归类为“特殊”，枉论世俗，而身为普通到比尘埃还没有存在感的自己跟朗川，是无法与世俗对抗的。从咿呀学语到升学考试再到步入社会后的娶妻嫁人跟生儿育女，没有人逃得过死循环。否则，会被世界遗弃，在父母的咒骂跟周遭的冷眼中熬过了无生趣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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