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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赋之一·少年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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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二年,庚辰朔。

上方改元,始用周正,大赦天下。参朝日罢,廊下食毕,凉州道行台兼骠骑大将军祁渊正纵着马悠然自得地行于官道之上。今日的廊下食中,圣上多赐了诸卿一碟糜糕,他却是一块也未下口,预备着携回府去与了自家一窝小崽子尝尝。

马蹄子哒哒碾过将军府门槛,祁渊刚翻身下马,便有一团事物扑簌簌撞入他怀中,拽着他衣角一口一个“阿兄”地撒娇晃荡。祁渊尚未脱下甲胄,唯恐将人硌疼,只得一把提起人衣领将人揪起来,这才看清了这崽子是祁骁。笑将着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祁渊将那碟糜糕递了去,小家伙蹦蹦跳跳抱着盒子转瞬便没了踪影。

却见有小傒唤祁戟的,早笑嘻嘻上前为祁渊解去甲胄,手脚麻利地替他套上轻软的外罩,一面嘴里如连珠炮般磕唠起来,“大郎倒是回得真巧,三郎今日要从草堂寺回来来着,方才说已在路上了,应是不久便到了。”他顿了顿气,复又继续滔滔起来,“可怜三郎始及弱冠,无以于朝堂上施展抱负,非整得一副支离病骨,还白白去那草堂寺受一年清修之苦,也不知是前世遭了甚么孽了。……”

一语未尽,祁戟抬头,却见祁渊面色不是很好,隐有怒气埋于面皮之下,但尚未发作,一时便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言,忙狠狠赏了自己一嘴巴子,又爷长爷短地给祁渊陪不是。

祁府上下有一条潜规则如是:若是任何人说出不利于祁三郎的言论,那他便是死了——要么被大郎祁渊狠狠痛打一顿、拉去校场跑圈,要么直接革职,踢出府邸。祁府上下百口人许,唯三郎被大郎护短护得最紧,平日连毫毛也伤不得半分。众人日日如此,便也习惯了。

却说不待祁戟多言一句,祁渊已一拢袖摆,阔步离去。祁戟心下大叹一声,只得匆匆卷了衣甲递与旁侧小厮,自己拔腿去追他家小祖宗了。

祁渊方行至府门前,便乍闻一阵车轮轱辘声,鞹鞃浅幭、鞗革金厄,马车于府门之前缓缓停住。风过之时,车帘披拂,其中少年,拂帘展容。

他一双目生得锐,偏又极清冽,可叹半身病骨损去了三分锐气,却锁了些松烟细湍于眉角,斜斜入了鬓去。眉心一道细长殷色伤疤隐于额前碎发中,将隐将现。

祁湄。祁三郎。

小傒搀扶着他步下车来,玉坠珩珠悬在他腰间,相互叮当撞击。祁渊立在原处怔了半晌方才回神,当下即一个箭步冲至祁湄面前,扣了他脉门半天没有言语,好一会才磕磕巴巴道:“较岁前愈发清减了。”

温和绵长的内力正自祁渊掌中源源不断地向对方筋脉中输去,祁湄仰头望着长兄,眼中不经意间有些眷恋与欢愉在闪动,这些神色便一一都被祁渊捕捉到了。时人都道祁三郎偏僻乖张、喜怒不形,难以窥其意,却唯有祁渊每每皆能通其心下所想,是以二人关系较他人亲密许多。

祁渊回头看他,又为人拢了拢肩头乌裘,将他五指于掌心中扣紧了些,笑道:“车马劳顿,你定是累了,先回房罢,我替你见父辈便是。”话音刚毕,他倏忽感觉到指尖一阵极微小的震颤,转头却见祁湄微微摇头,分明是要与他一同前去的意思。祁渊只好允下,扶了他往中堂去了。

履尖刚碾过门槛,祁渊便觉有阵目光针扎般犀犀利利落在他后背上,一时只得深深低下头,不敢将目光向堂上瞥去半分。半晌才闻得冷冷一声“起身”,他这才敢将头抬起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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