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1/2）
自从对门住人后, 江寻原本雷打不动七点半后起床的作息完全乱了。
因为小同桌会从六点开始夺命连环call。
对方美其名曰:江同桌, 今天张阿姨要是没给你拨到点什么菜，你早饭又得吃咸菜配粥了！
孟了了那天被张妈那么一误导, 还以为江寻和他“妈”平时一日三餐大部分时间都是白粥配咸菜。
江寻起初是那么回的:“早上喝白粥挺暖胃的。”
孟了了:“可你还在长身体, 一直喝粥可不行啊，对了同桌，你说你那么白是不是就是因为从小一直喝白粥。”
江寻:“……”
所以这几天，早上明明张妈做了丰盛的早餐，他却还得拿着个保温桶走去十几米远的对门吃早饭。
保温桶是小同桌特意嘱咐他带上的，毕竟自己吃了也不能忘记亲娘啊，所以每天江寻不仅在对面吃完，还得打包带点回来给张妈吃。
孟了了会做饭，小学的时候还得过地方台“中华小当家”的冠军。
孟大福那会创业忙得很，就把她放在奶奶家养, 她小小年纪还自学爬上乡下那种灶头给自己烧菜，虽然没人给她添火，但她菜园子今天摘把菜, 明天摘把田野边的小菊花，拿着铲子玩的不亦乐乎。
孟大福还打趣她说以后读不出了可以去新东方, 不愁没本事养活自己了。
*
一月头, 离期末还剩两星期。
早上气温冷, 江家客厅一早就开了取暖的壁炉。
江寻从楼上下来, 穿了身雷打不动的黑色羽绒服, 一下楼就被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看报的江松国喊住。
江松国去外地考察刚回来, 今天是第一次碰到江寻起那么早，江遇成和他妈倒是碰到过好几次。
江松国一边惊诧，一边给人把椅子拉出来:“小寻，起那么早啊。”
还没等到回话，张妈急急忙忙正从厨房出来，递过一个保温桶给江寻，小声说道:“今天少盛点回来啊少爷。”
前几天那保温桶里可装的是又多又满，但味道实在叫人难忘。
孟了了当年那个中华小当家比赛，总共参赛的就5个人，其余四个还跟她是一个学校的，她小小年纪冲几个小学鸡挥了挥拳头，其余四人立马夹紧屁股低调做人。
江寻接过保温桶，冲他爸点了点头。
江遇城就坐在靠近他的这一边，拿着刀叉优雅地把一颗流黄蛋戳破，语气挺贱:“爸，有人可等着跟他共进早餐呢。”
两家人住对门，江遇成自然见过孟了了。
之前陆洲吃饭那次，他以为这女生是陆洲的女朋友，没想到跟江寻还搭上关系。
他心里好奇，但面上云淡风轻，当时在那女生面前出场的时候被按着头做陆洲小弟，落了面子，所以几次见面他眼睛向天上看，当然也更别提会在对方面前喊江寻“哥”。
江松国没听明白，顾娴月在旁边笑着跟他解释:“小寻班里的同学搬到咱们对面了，这几天两人都是一起吃的早饭。”
顾娴月对这事挺看好，两人一个学校，走的近，要是能发展发展，江寻哪还有精力学习。
洛水湾的别墅可不是一般人住的起的，江松国放下报纸:“小寻，你哪个同学，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
江寻手里提着保温桶，把衣服拉链拉上，张妈还给他递了个帽子戴上，他乖乖回答:“我同班同学。”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江遇成在旁边撇了撇嘴。
江松国倒是没再多问，脸上露出慈父笑容:“那你可以邀请你同学过来一块吃啊，让张妈多煮一份就好了。”
张妈如今和江大少爷有了一个共同秘密，知道江寻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扮演贫困生，她个中年妇女脑海里整天满是富家少爷为接近落魄灰姑娘而隐藏身份的故事。
这么浪漫的事，江松国在里头掺和一脚，哪能啊。
“哦哟，老爷，现在电视上都讲要给孩子自我空间，你就让人家两个小孩吃去吧。”张妈向来是心直口快。
江松国反应挺快:“小寻你同学他一个人住啊？”
“对，她……父母比较忙，她比较内向，还是不过来一块了。”江寻睁眼说瞎话。
顾娴月还叫张妈打包了几份小点心让江寻一块带过去。
几分钟后，江寻提着东西到对面门口，手刚抬起来还没碰着门，面前的大门一下就开了。
孟了了小脑袋从门里探出来，还打算四处张望，江寻大高个一挡挡住她的视线，把人推了进去。
张妈在卧房的窗户里偷窥，啥都没瞧见。
“同桌，你妈昨天跟我说你家的男主人回来了是不是啊？”孟了了给人端了“爱心早餐”，还有一大盘水果。
两人坐下后，江寻专吃那一盘水果，“嗯”了一声。
“你怎么只吃水果，你吃我做的这个三明治呀，可好吃了。”
江寻看了看盘里那块看上去像撒了酱油的三明治，“……我想带回去跟我妈吃。”
“诶，我还做好多了，你妈妈吃晚饭都够了。”孟了了说着又从厨房端出来两大盘，往江寻带来的保温桶里硬是塞了三四个。
江寻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但孟了了小嘴叽叽喳喳，憋不住，她问他:“同桌，你妈妈雇主家那个儿子平时有没有欺负你啊？”
孟了了这话憋着想问好几天了。
前几天见到江遇成，她立马想起之前见面那次，对方脾气可不算好，柔柔弱弱的江同桌说不定寄人篱下，常常被欺负，所以才平日里看上去有些闷声不响的。
江寻正在剥颗葡萄，餐厅的桌子很大，孟了了嫌麻烦直接坐在他旁边，此刻正侧头看他。
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嘴里刚刚咽下一块培根，微微张着，下一秒，一颗剥好的葡萄就被塞进她嘴里。
“孟同学，我妈雇主他们一家人都很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你看这个点心还是人家刚刚让我带过来的。”江寻拿纸巾擦了擦手，一顿早饭没吃几口。
“嗷，是嘛。”孟了了小眼神转溜，心里还不太相信。
“滴――”
此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喇叭的滴鸣声。
孟了了跑过去开门一看，门口停着辆黑色的奔驰，江遇成坐在后座，只把车窗玻璃开了一半，就露出一双桃花眼。
他语气不耐，冲孟了了道:“喂，去把人叫出来，顺路送你们。”
一中离洛水湾不远，但今天江松国在家，顾娴月总归要让儿子去把人一块喊上。
“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江遇成直接把车窗整面放下来:“快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这语气充满着这个年龄段孩子的中二感，孟了了还挺好脾气要继续说两句。
江寻嘴里叼了块没烤过的白面包走出来，站在小同桌身后，空出的一只手指了指花园里挺的两辆自行车，语气诚挚:“弟弟，不用了，我们骑自行车过去，低碳环保。”
江遇成顺着手指的视线看过去，花园角落里停了两辆粉红色的女士自行车，那还是孟了了前两天看便宜，第二辆半价买的。
江遇成黑了脸，把窗一关，低声骂了句，“死娘炮。”
*
期末考进行了三天，依旧是玉屏市几个学校联考。
孟了了考得了无生趣，但考完立马一身轻松。
还约了陆筱和穆欣怡过两天一块去逛街，如今她在朋友面前摊牌，性子倒是越发放的开了。
考完的那天晚上，三人一块去小卖部买贡丸吃。
陆筱喝了口热腾腾鲜滋滋的贡丸汤，哈了一口气:“江大神现在就住在你对面，他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吧。”
孟了了几口就把串给吃了，右手的一把长竹签正想把塑料杯来个对穿，迎面正巧走过来一个隔壁班的同学跟她们打招呼，她立马两手捧着杯子做淑女捧花状。
“当然没有，我的演技你们可是有目共睹的。”孟了了说完却叹了口气。
穆欣怡站在台阶上拍了拍她，语重心长:“了了，纸包不住火啊，早结束早轻松。”
孟了了想起什么:“我打算约他去过几周的菠萝音乐会，我买了四张票，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呀。”
……
周末晚上，洛水湖音乐喷泉。
孟了了跟联系好的那位十元一千粉啥都卖的老大哥拿票。
两人在微信上约了时间，晚上六点。
出门那会，天上居然还飘起了点雪花，玉屏市今年过冬以来，连点雪影子都没见着，这可算得上是第一场雪。
雪起初还下的不大，孟了了散步过去，连帽子都没带，街上有不少人出来看雪。
这地方不比北方城市，靠南边，一年到头可能也就下个两三场。
等孟了了到地方的时候给对方发了个定位，她就等在广场音乐喷泉边的一家奶茶店外边，点了杯热的南瓜舒蕾捧着捂手。
另一边，许奕和沈飞刚从网吧出来，揪着坐在旁边因为没成年只好打手游的沈鸠去找江寻。
几人下来的时候，江寻刚从出租车上下来，沈鸠走过去闻到对方身上一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三人不言而喻。
他们那福利院的老院长前段时间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江寻请了国外专家过来，效果显著。
前两月还下病危通知书，转眼那老头吃啥啥香了。
老院长身边没亲人，最亲的就属江寻，就当亲儿子看，听说人年轻时候还是名校年薪百万的计算机教授，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过来当个福利院院长。
江寻这编程本事还是受老院长指点，当年福利院图书角里一排图画书，别的小朋友沉迷于小猪佩奇，江寻却是独独翻到了院长落在书堆里头的几本编程书。
“院长没啥事吧？”许奕走上来问道。
“说是有人给他额外点了营养外卖，结果中午吃鸡腿卡住了喉咙。”江寻不咸不淡扯了两句。
沈飞脖子一缩，几人走到许奕那辆小破车前，他看旁边落了雪花的草丛:“唉，人家肯定也是好心，想着院长想吃鸡腿了，缓过来了就好，没事就好。”声音越说越低。
江寻低笑了两声，踢了他一脚:“以后点点易消化的。”
“诶！明天我药店里拿两板健胃消食片过去。”
几人上了车，沈鸠坐在后排问:“咱们去哪啊？洗脚去吗？”
许奕边开车，眼睛往前视镜上看:“你哪学来的坏毛病，成年了么你。”
“呸，卖马达的，你想啥呢，我是说今天下雪天冷，泡个脚暖和一下，你，咦~”
两人逗着嘴，江寻从口袋里拿出四张票来，抖了抖。
沈飞一下看到上头音乐会三个字:“卧槽，江哥，那么高雅，请咱们去听曲啊。”
“小沈啊，你要记住我们的身份始终是最底层的劳动人民。”江寻把票又放回了口袋，“我给别人的。”
“给谁？”沈飞扒着前座的椅背问。
“谁给钱给谁。”
几人聊了几句，沈鸠瞪大眼睛:“不是吧，江哥，你那个微信号不是随便转发别人的吗，还真有人买啊。”
许奕“呵呵”两声:“你不知道了吧，江哥去年靠这个还赚了几十来万的零花钱呢。”
“累死累活一年，尝遍人间酸甜苦辣，就为给你这不孝子买辆车。”江寻闭目养神。
“爸爸我也想买车。”沈飞在旁边插嘴。
许奕:“滚。”凶狠说完随即舔着脸变了神情，“爸爸你先给我这小破车换一换呗。”
江寻偏转了下头，插上了耳机。
到音乐喷泉也就几分钟的车程，这会雪已经下的挺大了，洛水湖边种满了树，树上都挂了积雪。
许奕把车停在路边，江寻打开微信，看到对方十分钟前给自己发了个定位。
他开了手机地图导航过去，沈鸠跑去上厕所，许奕待在车里等他们，沈飞没事干就跟着他江哥一块过去了。
结果江寻到了那奶茶店旁边，没见着人。
他微信上给人发了条消息，按着小机器人平时聊的口气。
［我到了，小姐姐你在哪呀？］
对面很快回复。
［大哥，我在店里头呢，在二楼，马上下来哈。］
这奶茶店有两层，孟了了嫌外头风大，跑二楼吹热空调去了。
奶茶店一楼还开了个小窗口卖烤肠，沈飞买了两根脆骨烤肠，他刚要转头对江寻说话，结果一转眼，旁边的人不见了。
沈飞四处张望，还伸脖子往店里头看，正巧看到楼梯口走下来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他往那人脸上一瞧，正有些惊喜地要打招呼。
下一秒，他后领被人一揪，拖走了。
“诶，你的两根烤肠！”店里老板喊道。
“江，江哥！”沈飞结巴了，他反应过来时被人正按在拐角口的墙上。
两人身后射来一道道奇怪的视线。
“妈妈，那两个哥哥在干什么呀？”一个小孩天真无暇地问她妈妈。
小孩妈妈一下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
江寻一把推开被他按在身下的沈飞，后者一句话总算顺了出口:“江哥，我看到了你的小同桌！”
“闭嘴。”江寻在手机上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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