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纂改（1/2）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白色，或者是淡紫色的云朵，飘飘忽忽地充满了整个世界，轻佻的声音在耳边浮现，“你和‘世界’的联系太少的话，会不小心迷失在狭缝里的。”
“联系……？”
“就是说啊，不要太游离在人群之外哦～没有别人的羁绊之力的话，你会很危险的……”
“让我来帮帮你吧，可爱的人类女孩子。”云朵飘飘忽忽地靠近了她，“先暂时忘记以前的东西，会比较好哦……”
…………
白色的……红色的……
冷……好冷。
刀子，针管，电流，手铐，惨叫，笑声，血……
好痛！我好痛啊！
为什么……？
金属在血肉里搅动的黏腻的声音，白袍的人脸上冰冷的笑容，注视标本的狂热眼神。
……不要！拜托，不要……
研究员拿着刀子的手，沾满了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她惨叫起来。
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摇动，有人在叫着什么，把她从恐怖的梦魇里猛地拉出来——“蒂尔！蒂尔！”
她猛地睁眼，眼前一片黑暗，恐惧和痛苦还笼罩着她，她惊魂未定地扑向声音的方向，搂着对方大哭起来。
男人拥抱住她，一手轻拍她的背，一手抚摸她的头。
她一边喘息，一边打着哭嗝。脑中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从记忆中抽离了，细想却只记得起恐怖的过去，她只能忍受脑海中翻涌的疼痛，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对了，她是Tear，这里是华米兹之家，她被渡先生救出来了，所以没事了，没事了……
“亚伦。”她喃喃念着，拥着她的男人回应似的拍了拍她的头。
蒂尔偎进他的怀里，依赖地揪着亚伦的衣领。毛呢大衣有一点湿润，男人身上还带着冬夜的寒味。
亚伦安静地抱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他显得格外沉默。
她慢慢感到一点不安。
“亚伦，你……”
就在她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亚伦突然问：“蒂尔，你还睡得着吗？”
“……睡不着了。”她说。
“那就陪陪我吧。”亚伦说道，在她身上披了一条毯子，抱起她走了起来。
一片黑暗里，只有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以及冷风刮过的呼啸声。
蒂尔不知道亚伦要带她去哪里，只听见他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当亚伦站定的时候，她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风，以及落在眼皮上微弱的光。
亚伦坐了下来，把她抱在腿上。
风很大，他的小腿是垂下的，所以这里是高处。没有开门或关门，这里应该是楼顶的回廊。
蒂尔不知道亚伦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也并不想问。
她能感受到亚伦心中压抑的狂躁和阴郁，那种激烈的情绪不断在起伏。
他们都沉默着。
“亚伦，”蒂尔拉住亚伦的手，他的身体立刻绷紧了。
她装作没有发现一样问他：“亚伦，这里是什么样子？”
男人愣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是……楼顶。”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话语的苍白，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立马闭了嘴，眼神阴了下去。
蒂尔想了一下，又问：“这里可以看见天空吗？”
“……可以。”亚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她。
“有月亮吗？”
“有。”
“圆吗？”
“……不是很圆。”
“那星星呢？”
“星星比较多……像面包上的芝麻。”
亚伦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两人的对话中，隐隐流淌过一丝温情。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在他们之间蔓延。
蒂尔偎进男人的怀里，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
“亚伦，帮我挡一下风。”
“……好。”
“亚伦，这里可以看见教堂后的树林吗？”
“……不能。”
“这样啊。”她有点小小的失望。
“不过，”亚伦像是在安慰她一样，又说道，“可以看到那颗栎树。
她微微睁大眼睛，望向前方。
“在左前方。树叶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像一片水银。有萤火虫在树枝里穿梭。教堂的玻璃窗上就有一些萤火虫……”
亚伦在她耳畔低低地诉说，黑暗的世界中，景色一点点浮现，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切。
过往在的划过。把她送到研究所的父母模糊的脸，冰冷肮脏的实验室，冷漠的研究员……这一切飞快的溜走，然后是渡温和的嗓音，温特严厉的教导，教堂后树林里的夕阳，白塔里的钢琴，失明的双眼……最后，定格在亚伦的怀抱和双手……
这个世界，丑陋，沉重。但是，温柔。
“亚伦……”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男人轻柔的声音变得遥远。
“你是我的……眼睛。”
Arron,you areeyes.
蒂尔合上双眼，陷入睡眠。
亚伦的手微微颤抖。
他闭了闭眼，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第二天蒂尔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
亚伦已经离开了。
学习结束后，用完午饭，蒂尔握好拐杖，决定去树林里看书。
拿上保暖用的薄毯，又到藏书室随意抽了一本书，她就出发了。
因为是冬天的关系，草地上的草都干枯了。干草很柔软，还有一股清淡的香味。阳光把草地烤得暖洋洋的，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
然后，蒂尔就真的遇到了一个在树荫底下睡午觉的人。
她的手杖不小心戳到了对方，因此她向对方道了歉，可那个人并没有理会她。蒂尔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由得有点不安。
安静地站了一小会儿，她就听见了细微而匀长的呼吸声。
这个人……没有被吵醒？
犹豫了一下，她放轻脚步绕道树荫的另一边，靠着树干小心地坐下。
树荫下可以晒到斑驳碎裂的阳光，微弱的阳光恰好不会刺激到她常年不见光的皮肤。但是冬天里风吹过的时候，会有一点冷。
想了想，出于某种补偿的心理，蒂尔把自己的毯子拉开一些，轻轻盖到那个人的身上。
然后她翻开书，细细摸索起来。
午后的树林格外温柔。有鸟儿的叫声，树叶摩挲，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还有风的声音。阳光，书本的香味，还有身旁细微的呼吸……
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共度午后，蒂尔意外的，感到很是安心。
悠闲的时光一下就晃走了。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这个时候她得去塔里等亚伦教她钢琴了，而身旁的人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是没有醒还是单纯的闭目养神。
蒂尔握着拐杖轻手轻脚的起来，踌躇了一会儿，俯身给那个人盖好了毯子，才轻轻地走开。
那条毯子，就当做谢礼吧。
第二天她又碰到了那个人。
第三天、第四天……好像这个人已经养成了在这里睡午觉的习惯。因为对方很安静，两个人分享同一条毯子、同一片树荫和同一缕阳光，似乎也变成了一件乐事。
这期间，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他们相处期间与她交流过。
蒂尔只知道，这是个男孩子。
再后来蒂尔去那个地方的时候，也会带上一点小礼物。例如亲手制作的小点心，甜点，或者是一两本好书。一开始那个人没有动她的东西，但慢慢的，装点心的盘子就空掉了，她带去的书会在两天后放回她坐的地方。
偶尔，她也会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两颗糖，就夹在还回来的书里。
她很喜欢这种沉默的交往。
几个月过去，某一天有了一点微小的不同。
当她坐下半个小时后，身旁的人呼吸渐渐沉重急促起来，四肢小幅度的挣扎着，还有极细微的呻吟隐隐从喉咙里溢出来。
蒂尔愣了愣，偏头看向身旁，有点无措。
……是，做噩梦了吗……？
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叫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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