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蚍蜉（1/2）
江雪祁走近了一些，从袋子里取出了长河那里搜刮来的火把和火折子点着了。
除了治伤用具和这些杂物，走之前，他还在柜子里多拿了些药丸和刀片藏在身上，长河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无所谓，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
乍一看去，这个汉人男子其实身材并不强壮，只看面庞，甚至会觉得他有些文弱。但从他袖中露出的半截手臂上能看到结实的筋肉的轮廓，上面还有不少细小的伤痕。
江雪祁蹲下来，去察看他姿势怪异的右腿。男人裤管里的右腿以奇怪的形状弯曲着，却不像是被折断了，裤腿上也没有血迹，倒像是变软后弯成了一个平滑的弧形。
他小心地将裤管剪开了一些，底下赫然露出了一片发绿的皮肤。
江雪祁立即想起了当初在林中袭击了他和冯英的“旦尼喀日”。
他轻轻按了按男人的腿，软化的部分一直蔓延到了膝盖上方。
或许攻击了这个男人的是另一种和旦尼喀日习性相近的虫子，而侵占只到腿部，才不至于将男人置于死地。
人骨能够在皮肉都腐烂之后，还完完整整地留存千年，可看这软化程度，男人的腿骨恐怕也已经被那种虫子给彻底腐蚀了。
江雪祁暗暗心惊，举着剪子正要继续往上裁裤管的时候，突然瞥见，男人垂在一旁的手指动了动。
站在一旁始终毫无反应的长河此时眉毛一挑，走过来弯下腰，盯紧了男人。
“砍……”
男人嘴里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音，江雪祁连忙凑近了一些，只听他继续道：“……砍断它……”
男人要他把那被侵蚀了的右腿截掉。
即便他不说，江雪祁也有准备，只是男人现在醒了过来，反而不太好办了。他低头准备在袋子里找事先带上了的锯子，长河却按住了他的肩膀，道：“让开点。”
江雪祁拖着袋子退后了两步，长河抬起腿，脚爪在男人大腿上虚虚地比划了一下：“是这里吗？”
“……再下一点。”江雪祁猜到了他要怎么“砍”，虽然粗暴，但现在这反而是最痛快的办法了。
长河看着差不多的位置，一只脚爪按在男人的大腿上方固定好，另一只张开爪子便刺了下去，宛如手起刀落一般干脆——空气中传来一道令人牙酸的声响，再去看时，男人的腿已经断成了两截，分离处也如他们之前在林子里那个被砍断了脑袋的绿皮人一样，汩汩流出了黑色的油状液体。
长河松开爪子，皱着眉头在洞壁上刮了两下。
被这样蛮力撕开身体的一部分，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居然一声也没有出，只有下半身阵阵痉挛了起来。
江雪祁飞快地凑了过去，伸手按住男人剩下的那截腿：“怎么样？”
男人没有给出反应，只是开始大口地呼吸，抽气声在狭小的洞穴里尤其清晰。
那些黑色的液体很快流干净了，渐渐被淋漓的鲜血取代。江雪祁立即把抓好的草药敷到绷带上，在并不平整的断面上迅速包扎起来。
长河走了两步，又蹭了蹭脚上的那些黏糊糊的东西，看着他相当娴熟的动作，开口道：“他现在能说话吗？”
江雪祁观察着男人伤处渗血的情况：“恐怕不能。”
没过多久，男人呼吸声又渐渐平缓了下来，眼睛也阖上了，怕是再次陷入了昏睡。
长河“啧”了一声，弯腰要捡起男人的包裹，被江雪祁一手扣住了。
长河脸色沉下来，刚要开口，江雪祁便道：“我帮了你，你要给我回报。”
长河挤出一个笑来：“你要什
么？”
“这里面的东西，我要看一看。”江雪祁按住包裹的手抓紧了一些。这包裹是用相当结实的皮革做的，摸都摸不到里面物件的轮廓，“看完你还要做什么，都随你。”
长河瞥了那细白的手一眼，居然好脾气地直起身，还退后了一步，笑道：“好，你看吧。”
“你出去。”江雪祁的手没动。
长河这时却开始充耳不闻，翅膀往地上一搭便不动了。
江雪祁没有办法，只能低头开始察看男人包里的东西，并尽量用自己的身形遮掩。他对这个汉人男子的身份和经历都大感兴趣，而且若不是长河带他来，他恐怕还没有机会接触到曾如此接近深渊深处的人。
如果知晓了深渊的秘密，那么娲石，以及它所带来的所有祸端，是不是都会有办法解决呢？
江雪祁先翻了翻男人掉在外面的书。那像是一本笔记，上面字迹很潦草，图画多于文字，但他还是敏锐地在头几页捕捉到了一个“霍”字，握着书脊的手立即紧了紧。
霍字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难以辩认，只能确认那不是“九”。
文字所表达的内容也十分地碎片化，大部分是一些关联不大的词语，像“霍”字跟着的这一段，隐约能看出来写的是“不可”、“骨头”、“水”。
按理来说，笔记里的画应该会是深渊地图一类的东西，但江雪祁丝毫看不出它的逻辑性，又直觉男人并不是在信手涂鸦，只能飞快把图像都记在了脑海中。
他又继续拉起男人包裹的口子，看见里面又用毡皮分隔为三格，一格里是许多绿色的石头，一格里全是形状各异的骨头，剩下一格，也是最大的一格，堆着几乎算是琳琅满目的工具和利器。
江雪祁竟然还看见了他十分熟悉的笛子。
他心跳蓦地加速起来，翻找的动作放慢了。他定了定神，在包裹底层摸到了一个铁罐。
他掂了掂，里面满满当当的，还有活物被他的动作惊醒后爬动的微弱声响。
江雪祁慢慢收回了手，突然觉得空气里的味道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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