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相称（1/2）

在念力土偶的帮助下，小溪和大吾抵达琉璃市。

在瞬间移动的过程中，小溪闭上了眼睛。到了琉璃市，在她睁开眼的第一刻，她见到的便是星星。星星铺满了整个夜空，明亮灿烂如同水晶灯笼。

大吾收回了念力土偶。小溪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二人站立的地方是宝可梦中心后面的一片小树林。宝可梦中心还没打烊，暖色调的灯光从窗户中溢出。

琉璃市的夜晚很安静。这里人口并不稀少，比绿荫镇多；但是由于地形的原因，人们居住得分散，房屋依山而建，散落在山坡之上。到了夜晚，建筑物中的光芒被树木遮挡，避免了光污染，于是自然成了观星的好地方。

“很久以前，陨石跌落大地。”大吾的声音传来。在静谧的衬托下，他的声音低沉得让小溪全身发软，“陨石坑便是现在的琉璃市。城市的中央是大海，城市四周被白色的崖壁包围。”

大吾领着小溪从树林里出来，顺着山坡朝下走。路上一个人也没见到，连路灯也没有，因为头顶的星空便是最好的照明。

“到了晴朗的夜晚，琉璃市会形成独特的景观。星星如同被圈在山口中，加之海水澄澈，又如同被圈进湖泊里。”他一路向东，带着小溪往琉璃市中央的大树行进。

琉璃市的中心是一座三十平米大的小岛，上面长着一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如果要去到这座小岛，需要翻过青草丛生的山坡，走过木头吊桥。大吾和小溪在半人高的草丛间穿行，大吾再前面领路，小溪走在他身后。

“能请您闭上眼睛吗？”大吾转过头，对小溪说，伸出手臂。

小溪点头照做。她合上眼睛，扶上大吾的胳膊，就像之前常做的那样。

她由着大吾带领她，在泥泞的小路间行走。她的触觉和嗅觉被唤醒。在走了大概半分钟后，她感到风速变快了，风中夹杂了一股咸腥味，那是海盐和水草调和在一起的味道。接着，她鞋下踩着的不再是陆地，而是摇摇晃晃的吊桥。

“可以睁开了。”待小溪重新踏上陆地，她听见大吾说。

她依言睁开双眼。

星星，全是星星，不管是头顶还是脚下。二人伫立在小岛的边缘，岛的面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明明站在陆地，却好像站在海面上。

风已经停了，此时海面没有一丝风，也没有大嘴鸥和玛瑙水母搅扰它的宁静。小溪面前的海水平静得像一面广阔的镜子，一直延展到地平线。天空的一切景象，哪怕是细枝末节都被一丝不苟地映入水中。一时间小溪竟有些难以确定，她此刻究竟是站在海上还是游荡在空中，因为她的头顶和脚下都是灿烂的星辰。小溪心中翻涌起难以名状的喜悦。她望着深蓝色的海水，以及海上她和大吾的倒影，蓦地心生感慨：

“天上的星星和水里的星星，唉，我竟不知道该喜欢哪一个。”

“您可以尝试着，去喜欢您心里的星星。”大吾回答。他说这话时是微笑着的，他微笑的表情也被映入海上。

闻言，小溪微怔。大吾先生在鼓励她吗？他深知小溪的犹豫与彷徨，了解她的胆怯和孤独。可是，小溪转念一想，他说这话时又是以什么身份呢？难道是同志吗？他在坚定我的信仰？还是说，是朋友？

她总是小心谨慎，缩在自己的安全区内，不敢踏出一步。她感受到了星星的召唤，却害怕走向它。她不似大吾那样洒脱，也不如他那样幸运，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天之骄子，都能无所顾忌地追寻想要的东西。她太过敏感，胸中的火苗也太过炙热；一旦灼烧，其产生的灰烬，将在她眼前筑起深深的阴霾——她看不清，也看不远。

这样的状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小溪看向海上的大吾，大吾也借着海水在看她。发现了这一点，小溪习惯性地逃避。她慌忙挪开目光，但甫一抬头，又和大吾的视线在空中相汇。她逃无可逃，只得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倒影。她看见自己两手交握在胸前，不安地站在原地。星星洒在她的倒影上，把她的倒影点缀得和大吾的一样亮，光芒就好像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海面上的姑娘也深吸了一口气。我应该鼓起勇气，小溪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我应该去追求我心里的星星；我应该将这当作一项使命，以开拓者大无畏的勇气去践行它。她这么想着，觉得头顶的星空倏然变得黯淡，因为此时此刻，她的灵魂之火发散出了比那星星点点的银光刺目百倍的光明。

于是她抬眼，转向大吾，面向他和他身后的那片星空，毅然道：“大吾先生——”

“小溪小姐——”与此同时，大吾也转向了小溪。两人竟同时开口。

“我先说。”小溪心想自己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居然敢打断大吾。

“好，”大吾浮起笑容，“您请说。”

他站得端正笔直，西装下的衬衫领子挺拔，领带一丝不苟。小溪生出错觉，她觉得自己宛如在领导面前作报告。她稳住心神，直视大吾的眼睛。穿越来三周，她和大吾交往互动的场景一一在脑海中回放。她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说道：

“大吾先生，在三周前，我从罗拉的世界穿越回了这个世界。刚来时，我很紧张，我一个人也不认识。那时，我还不确定自己失忆了，对我来说，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我认识居住在这里的宝可梦，熟悉每座城镇、每条道路，甚至叫得出一些居民的名字。可是，又有谁认识我呢？”

小溪现在也很紧张，她心跳的声音是那么明显，她相信一步之遥的大吾也能听见。

“您是我在这个世界里认识的第四个人。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的初遇。那是我抵达后的第二天，我和蒂姆去得文接受委托。我站在您面前，我很紧张。我向您介绍自己，我告诉您我叫小溪。于是您称我为‘小溪小姐’，我称您为‘大吾先生’。您是这个世界中，第三个叫出我名字的人。”

小溪不知道自己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这些冗杂的回忆只有她自己视为珍宝，对于大吾先生而言，或许只是无关紧要的数字。她感到嘴唇干燥，抿了抿嘴唇，接着说：

“我接受了您的委托，协同蒂姆调查希嘉娜。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传送或是击毁陨石，保护我们的星球。我和您一起去了流星瀑布，在那里我们向长老打听超级进化的信息，从皮可西老大那儿得到陨石碎片。我们一起在卡那兹市的餐馆用餐，见到了对方的家人。在绿岭宇宙中心，我们并肩战斗；在听到我和罗拉的故事后，您予以我全权信任。您和我一起执行计划C，不，应该是计划B。我们在琉璃道馆商讨对策，在道馆后的山坡上等待直升机启程，一同爬上了天空之柱。”

每说一个字，小溪都耗费了巨大的勇气。她需要视察自己的内心，需要剖析自己。她将她的心铺展开来，在大吾面前摊开，借着星光，将其中隐秘的部分披露给他。因此，每句话对她而言都是漫长的折磨，她多么希望大吾能打断她，结束这场回忆的自白。可是大吾没有。他嘴角维持着笑容，但眼神是庄重的。

“您击毁了陨石，我们成功了。事后我们去了丰缘联盟，我有幸起草您的演讲稿。昨天，您来我家做客，今天，我们一起看了流星雨。我真的，真的很高兴。大吾先生，从穿越到现在，不过三周的时间，没想到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认为，当前我们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不，不光是对您，通过与您的接触，我对自己的了解也加深了。”

“您是丰缘的冠军，光芒万丈的天选之子，而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侦探。但您却称我为‘同志’。您让我意识到，我和您一样，也有挽救世界的力量。所以，在这个层面上，您不仅拯救了我们和罗拉的星球，也将我从怯懦与自卑的泥潭中拯救出来。既然我们已经了解了对方，并在此过程中加深了友谊；大吾先生，”

小溪停顿两秒，笑颜舒展：“我提议，让我们以‘你’相称。”

说到后面，她有点喘不上气，以至于语速越来越快。但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小溪的紧张感云消雾散。她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的极限了，至于结果会怎么样，在于大吾如何表态。小溪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吾，大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也是我刚才想说的，想不到被抢先了。”她听见了这样的答复。

“什么？”小溪没反应过来大吾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同意了，小溪。”

他的笑容并不夸张，连牙齿都没露。但小溪却觉得，与之相比，漫天繁星都相形见绌了。尤其是他的眼睛，闪耀着比北极星还要亮的光彩。只要一直看着它们，跟随它们，就永远不会迷路。

“大吾，谢谢你。”

小溪掩唇，她太开心了，止不住想笑。她耗费了毕生的自制力，才不至于笑得忘乎所以。她将视线投向大海，海面起风了，她和大吾的倒影融在了一块。

骤然间，二人背后出现一道烈焰。波克基斯和玛夏多一直躲在大树背后，暗中观察。现在它们跳了出来，波克基斯使出喷射火焰，将由玛夏多保管的仙女棒点燃。玛夏多站在一旁疯狂鼓掌起哄。

“好亚的，女娃陛下！”它中气十足地大吼，竖了个大拇指。

小溪注意到，它身边漂浮着一只花朵状的蓝黑色宝可梦，后者也照着玛夏多的样子鼓掌。下一秒，布鲁皇从精灵球里蹦出来，它跑到波克基斯边上和它站成一排，加入喝彩的队伍。

一时间，小岛上掌声雷动。波克基斯把仙女棒分给众宝可梦，大家喜气洋洋地挥舞烟火，跟过年似的。波克基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地用仙女棒在空中画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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