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2)
自从被爱德华警告过外面那些吸血鬼宾客的危险性,除外两次离开城堡给贝拉发邮件,我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卧室,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而近段时间也有太多事来分散我的注意:日渐逼近的婚礼与审判,堆积成山的文献书籍,以及索尔玛日记中所透露的、对于吸血鬼令人迷惑的暧昧态度。
总之,当我终于见识到这座古堡里究竟聚集了多少吸血鬼的时候,确确实实被吓了一跳。
前往礼堂的路上平均每走十步就能见到一张陌生面孔,那些吸血鬼无疑来自世界各地,甚至有人穿着中世纪贵族的刺绣礼服与带蕾丝边的绑腿裤。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那种语言难以描述的惊人美貌,以及异于人类的酒红色眼睛。
这感觉有点像期末考试。你知道自己复习得一塌糊涂,又惧怕挂科,手里紧紧攥着一张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的小抄,心里七上八下的走进考场。
从我们走入这条走廊开始,爱德华的一条手臂始终搭在我腰间,不允许我离开他的视野哪怕半秒。我像身穿华服的猴子一样在这些冷血生物之间走过,不时有吸血鬼停下脚步朝我望过来,与他们的同伴窃窃私语——然后他们会意识到我闻起来是如此索然无味,起初的垂涎就变成了不以为然。
这简直是活见鬼,他们以为自己是受邀前来参加什么活动的?BBQ吗?
正在我腹诽吸血鬼的社交礼节时,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我面前走了过去——不,甚至连魁梧也不足以描述他们的身材,他们简直是三座行走的山丘,沃尔图里最壮硕的菲利克斯站在他们身边都像个发育中的青少年。
那三个吸血鬼贪婪地打量我,目光像蛇一样在没有布料遮挡的脖子与肩头处流连。爱德华几乎立即做出了反击,他掀起嘴唇露出尖牙,如同被侵犯领地的雄狮一样朝对方咆哮。
周围几个目睹事情经过的吸血鬼纷纷朝爱德华投以谴责的目光,就像我们平时谴责放任狗狗随地大小便的主人,只不过句子里的宠物狗换成了我。我皱着眉头把自己藏在爱德华身后,暗自祈祷不要在婚礼前发生任何冲突,尤其在看到双方的体型对比之后,我不认为我的男友在打架方面有优势。
小团体中某个像是领头的男人对爱德华比出一个休战的手势。他有一头坚硬的棕红色卷发,比另外两人更瘦小些,但以普通人的标准而言仍旧高大的惊人,而且似乎在他的兄弟之间有相当的话语权。
“看来就是她了。”他说,目光在我和爱德华之间转了一圈,“你仍旧热爱挑战不可能,对吧?”
稍微缓和的气氛使爱德华收起攻击的姿势,如果不考虑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他与对方交谈的态度已经称得上热情:“管好你的人,罗洛,贝蒂不是你们的猎物。”
那个叫罗洛的吸血鬼友好地冲我笑了笑,两颗尖锐的犬齿在嘴角忽隐忽现:“这附近的猎物很充裕,我们没有理由对你的人类出手。”
爱德华垂在身侧的手指握成了拳头,他收紧右臂使我靠在他的胸口,语气生硬地再次强调:“贝蒂不仅仅是一个人类,她是我的妻子。”
即使早有准备,听到那个词语从爱德华嘴里说出来仍旧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或许我是个不良少女,可“十八岁出嫁”肯定不在我的人生清单上。我不必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有趣极了,只能假装害羞把脑袋埋在新郎的礼服上,努力适应自己的新角色。
罗洛倒是没有对爱德华的宣言表现出任何惊诧,恰恰相反,那个吸血鬼看起来还挺欣赏爱德华的审美。
“当然。”他赞同道,命令他的族人让路,“稍后见。”
“他们是拉格纳家族的成员。”
在走过下一个转角后爱德华对我说,手臂几乎要把我的腰从中间勒断,“一群臭名昭著的海盗,言而无信这个单词就是专门为他们发明的;除此之外,拉格纳家的人从不挑剔食物。”
“所以按照吸血鬼的标准,那些人应该是杂食主义者喽?”我半开玩笑地问。
“他们不限制族人在食物方面的选择,很难用某个形容词简单概括。”爱德华并没有被我不高明的笑话逗乐,他的阴沉得像福克斯暴雨前的天空,“不仅如此,他们从不遵守一个固定的规则,只是吃自己想吃的任何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我有点被搞糊涂了:“等等,让我确认一下……你是想告诉我,我在他们的菜单上?”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爱德华保证。
所以简单来说,我刚刚认识了两个潜在的食客,会吃我的那种。
我默默在自己“不是好人”的清单上又添加一个名字,顺道一提,那个名单在我认识人生中的第一个吸血鬼后激增,现在已经差不多和我讨厌的老师名单一样长。
好在其中大部分名字的主人我没有机会遇到第二次。
——也并非完全如此。
我们在礼堂门前见到了简和艾力克。双胞胎穿着款式相近的套装,一左一右站在大门两侧,两张同样精致的脸蛋带着如出一辙的微笑。如果忽略那双属于恶魔的眼睛,他们简直就是油画里的天使。
艾力克似乎很高兴看到我们,他步履轻快地走近,摊开右手掌伸到我面前。
“新娘请跟我来。”他笑嘻嘻地说,促狭地朝爱德华眨眼睛,“但新郎不能来。”
这是两个相爱之人结合时的传统,人类婚礼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新娘由她的男性长辈牵引走上红毯,交到她即将托付后半生的男人手中。
可惜爱德华看起来并不十分欣赏这个步骤,他与艾力克比赛似的互相瞪着眼,谁也不愿意先退让一步。
等在一旁的简越来越不耐烦,我不断用余光观察她的脸色,以防她突然决定亲自动手;差不多在简即将爆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的骚动让所有人暂时转移了注意。
一群吸血鬼正从走廊尽头走来。我眼尖地在这群人里发现了卡伦家的素食者们,除此之外还有我的老熟人坦妮娅姐妹,和后者走在一起的还有两个陌生的黑发男女。
除了那两个黑发的吸血鬼之外,其他人都与坦妮娅家族的吸血鬼们礼节性地保持着距离。爱丽丝和贾斯帕不时在两群人之间来回,试图让所有人的联系更紧密些,却仍旧无法避免那个小群体显得格外突兀。
“这看起来可有点奇怪啊。”我小声说。
爱德华在我身边扯出一个只能称之为幸灾乐祸的笑容,简直让我怀疑这是他今天最开心的时刻:“不难理解,考虑到伊琳娜身上有一股狗臭味。”
噢?噢——
于是我顿时也陷入没头没脑的、傻乎乎的快乐中。
相比我们这场不着调的婚礼,朋友们的别扭爱情显然令人愉快得多。
伊琳娜和我们初次见面时一样阴沉,而当她站在我们面前、并意识到我和爱德华究竟为什么而笑的时候,她看起来更加阴沉了。
“无论你闻到什么,它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她咬牙切齿地叉着腰,“事实上,我和那条狗一直在研究如何杀死对方而不被剩下的族群追杀。”
“我确实不依靠自己的鼻子。”爱德华咳了一声,“我更相信我的脑子。”
我配合地哧哧笑起来:“而我同样对此表示怀疑。毕竟我对于你们生死相随,抛下我独自面对一整群新生儿吸血鬼的
片段还记忆犹新呢。”
“爱德华,你可不能对女士这样失礼。”卡莱尔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视线转向我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慈爱,“很抱歉我们不能邀请查理警官前来参加这场婚礼,请问你介意由我代替他吗?”
“当然没问题。”爱德华抢着回答,他把我推向卡莱尔,朝艾力克投去挑衅的一瞥。
“你这可冤枉我了。”艾力克惊讶地叹气,“你来评评理,贝蒂,当你住在城堡里的时候,难道我曾对你有任何冒犯吗?”
当然没有。
虽然艾力克在福克斯的森林里攻击过我,但那次他完全是服从命令行动,而这个年轻人同样是我在沃尔图里少数能相处融洽的吸血鬼之一。谢天谢地吉安娜在这时候出现在走廊上,催促新郎新娘与客人们分别进场。我急忙拎起裙摆,如蒙大赦的跟在卡莱尔身后走向礼堂附设的耳室。
提供给新郎新娘的小房间有点像教堂里的告解室,空间狭小到有点拥挤,除天花板外的五个平面都采用同色的木板装潢,地板中央摆着一张长椅,长椅对面的墙上有一面精致的椭圆形镜子。房间内很安静,隐约能听到一墙之隔的礼堂内播放着婚礼进行曲。
直到一切重归寂静的时候,我才有了“嫁给爱德华”的实感。
随之而来的是我迟到的婚前恐惧。虽然我总把今天的事当作沃尔图里胁迫下的闹剧,但它仍旧是一场真实的婚礼;我们两人的姓名与身体将绑在一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死亡”这个词语带来了持续的钝痛。这种疼痛不来自我的未来,死亡是人类无法逃脱的宿命,人类在进化中早就学会了忽视它的存在直到它最终降临;真正令我担忧的是爱德华,我惧怕我的死亡将给他带来毁灭,我甚至假想过能让他接受事实并继续生活的方式,却始终未有完美答案。
卡莱尔坐在我隔壁,眉眼安静祥和。他是我见过最睿智的人,这种智慧不仅仅来自他的头脑和阅历,更大一部分来自他的仁慈——阿罗或许更聪明一些,更广博、但也更邪恶——哪怕以人类的标准而言,卡莱尔也几乎是一个圣人,他有种奇特的本领来顾虑到每个人的感受,有的时候我会希望自己能够像他一样思考。
我想得太出神了,以至于卡莱尔问了两遍,我才听到他的话。
“什么事在困扰着你,我的孩子?”
“是这样,近段时间我读到了一些……关于吸血鬼的记载。”
“不会是什么可怕的秘密吧?”他打趣的问。
可怕的秘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确实如此。
“有人分析过,吸血鬼真正的弱点是爱情,因为吸血鬼的特质让他们无法承受伴侣死亡的打击……人类的寿命只有数十年,当我死去之后,爱德华又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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