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

林津这人，看上去时刻冷静而强大着，怎么都不像是能和虚弱或者生病这种词联系起来的样子。所以在此之前，奚奈木的心疼也只是心疼，却没想到他今天是真的快到极限了。

在车站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林状态很不好，他所能接触到的肌肉都紧绷得厉害。回到家之后，林津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像终于把最后一层盔甲卸了下来，剩下强弩之末的无可奈何。

奚奈木赶紧扶他到了卧室，由此带来的剧烈的痉挛又折腾了两人好一阵子。

终于平息下来时，奚奈木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问：“没事吧？”

林津低声嗯了一下，却依然显见地皱着眉。

“睡一会儿？”

点头。

“那我先出去了。”奚奈木伸手关了卧室的灯，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准备带上门。

隔绝光明和黑暗的瞬间，卧室里传来林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小地，最后成了一点点鼻音，好像…撒娇似的。

“有什么事快去办，别耽误了。”

于是奚奈木还是出了门。

舞校离林津的住所很近。从最近的地铁站过去，不过三四站地。恩师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即使听说奚奈木因伤错过了今年的试镜，也还是笑眯眯的。

不出意外地，之前的那两个师弟都顺利通过了上午刚刚结束的初选，开始全心准备下一轮甄选了。后生们总是一代比一代强的——奚奈木看着比赛视频这样想着——否则也不会越来越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吧。奚奈木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提了几个技术上的毛病，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我看了那段视频噢。”

最终让奚奈木意外的，是恩师的这句话。

“您看到了？”奚奈木一时愣了神。

“是啊，”恩师点点头，轻拍了一下奚奈木的肩，笑道：“自己的学生，我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

一个社交账号上的四五位数的粉丝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之前奚奈木一直没什么概念。毕竟无论如何都只是网络上的数字，对他的现实世界似乎造不成任何影响。

“即使这些年过去了，小奚，我还是由衷地为你而骄傲。”

他从没想过，一个现实中真切地站在他面前的人会因此而对自己说：我看到了你的表演。

它很精彩。

从办公室里出来，走在奚奈木再熟悉不过的舞校校园里时，他偶尔看到几个盯着手机、匆匆而过的学生。他突然开始想，这其中会不会也有人看过自己、或者在那个小小的但占据了生活大部分时间的软件上点了关注呢？这段完成度不高的独舞，是不是已经被远多于一次剧院演出的观众数量的人所看到了呢？

他甚至不敢细想。

回到住所时，卧室的门仍然紧闭着。

奚奈木又等了好一阵，久到他有时间把架在锅上的粥盛出来，又随便焯了个蔬菜。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敲开了林津的房门。

“……你发烧了。”

察觉到林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奚奈木伸手触了一下对方的额头，迅速得出了结论。

“唔。”林津试图撑起上身，但手一软一下泄了力，没能成功。

下意识去扶的奚奈木被一低头瞥见的对方凌厉的表情一下子逼退了，缩回手。印象中，林实在很少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于是奚奈木默不作声地把桌上的粥菜和刚找到的退烧药拿进来，放在床头。

“晚饭还是要吃的吧。”

林津应了一声，重新使了使劲把上半身撑起来，倚在床头。抬起头才发现奚奈木有些不安的神色，理智才慢慢回了笼。

“啊，刚刚对不起。”

奚摇摇头，把手里的筷子递过去。然后站起身，打算离开。

奚奈木确实是这样的人。他身上有任何艺术家所必需甚至更多的敏感，但是因为疏于实践或者什么别的原因，并不擅长任何方面的表达。于是呈现在他人眼中的奚奈木和他本人的内心其实天差地别，这一点并没有很多人能有机会知道的。

其实他心里打鼓。一边满心想要留下来，或者问问林感觉怎样或者量个体温，至少等他吃完饭。一边又觉得林在这样的状态下，不想见到自己也很正常。

“吃了药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林津却伸手拽住了他：“头疼，睡不着。”

奚奈木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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