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2）

奚奈木从没有这么忐忑地等什么人回家。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天的荒唐之处，简直不可理喻。这算什么呢？

世间的大多数事情，他都好像可以不在意；可以耍混可以白眼可以敷衍过去，可这件事不行。

他是弯的，从小就是。

从记事起，他就一直觉得这是从孤儿院带出来的病。——他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别的小男生玩坦克猎枪玩具的时候，他在练功房压腿。可他真切地喜欢着舞蹈喜欢着艺术，喜欢着与之有关的一切，喜欢着好像自己不该喜欢的东西，包括不该喜欢的人。

他觉得他无药可医。

好在一直以来他是个擅长伪装的人，用带刺的外壳把自己包得严丝合缝，稍有一点触碰就露出带血的獠牙给人看。这些年，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似乎也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可是林……会怎么想？

他无法抑制地想象，林当时或许只是随口一问。而在那之后，可能最后一个愿意相信和接近他的人也就这样被吓跑了。

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奚奈木吓了一跳，下意识开门的手顿了一下。

林津平时不太常按门铃，毕竟是自己家。开门的时候，奚奈木才看到林腿上堆着一箱东西，吃力地够着门把。

林津抬头，对上了奚奈木躲闪的眼神，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

奚奈木摇摇头，探身把林津放在腿上的东西抱过来，边往客厅走边努力抑制自己的紧张。“买了东西？”

“嗯。”林津在门口换了轮椅，迅速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

——是视频吧。他想必是看到了。

几个小时前林津打开s被惊人的转发和点赞数吓了一跳时，还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过了小半天，scarsyour beautiful 还在热门上待着，甚至越爬越高。安静的舞曲、雨声、剪影，明明都只是随处可见的元素，组合在一起却产生了惊人的魅力。起因似乎是一个有名的编舞家转发了吧，在这之后的半天，几乎半个首页的人都在追问这个逆着光没有露脸的、一边腿打着石膏的舞者是谁。

本身就算是偷拍了，还放到了网上。这么一来，奚奈木八成也看到了。他会责怪自己也是应该的吧。林津这么想着，歪头瞥了一眼厨房，里面无声无息的，估计奚奈木还什么也没做。于是他出声：“奈木——”

“今天歇一歇？我刚叫了外卖，是轻食。”

“唔。”奚奈木有些僵硬地点头，犹豫着如何开口。

林津刚用剪刀把箱子拆开，从里面提出瓶红酒，划着轮椅去厨房找开瓶器。“喝吗？就一点。”

在餐桌边坐定，林津见奚奈木脸色不好，率先开了口：“我……我先说声对不起。”

果然，奚奈木这么想着，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他太明白这是拒绝的前奏了。

他盯着红酒微微晃动着的液面，只是摇了下头，没有说话。片刻才开口：“别说了。”

林津单手握着酒杯，一只手撑在扶手上。“你介意的话，我就删了。”

“哎？”奚奈木愣了一下。

“视频啊。”林津微微仰着头看着奚奈木，尽管他并没有看他。

过了可能有足足五秒，奚奈木才感到他宕机的脑子重新运作起来，回忆起了林津说的是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

林津看着他：“是啊。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或者冒犯了的话我马上删掉，实在对不起。”

“啊。”奚奈木长出口气，往椅子靠背上瘫了下去。“……没有。我觉得，你拍的还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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