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2）

此后的时间过得飞快，阳春三月，许成却是第一次猛然抬头间才看到了垂柳的绿芽。

之所以过得这么悲催，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太子朱标自从年关以来，就一直疾病缠身，并不断有加重之势。

所以许成每日大部分时间是在病榻前度过的。呆的久了，听御医说的多了，渐渐地也就摸索出自己的太子父亲大致是什么病了。

先天不足，劳神过度，内里空虚。太医们看来看去不过是这些话。但按照许成自己的一点点医学常识，每次朱标发起病来呼吸急促，整个人没有精神，而且一双手上指甲中的月牙多半是紫色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先天不足，而是先天性心脏病啊。

可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按着现在的技术，难道给他来个心脏搭桥不成？许成不禁叹气，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按着目前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命不久矣了。虽然这位父亲和自己还没有多少交集，但毕竟也算是个良善的好人。儒雅俊秀，春风和煦。正好是许成喜欢的那种人。所以如此想来，许成倒有些不舍。

朱棣自从被交于了北平的所有军务，每日皆来往于城西大营与王府间，随着开春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草原上的民族吃完了冬天储藏的粮食，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得不时敲打敲打，免得跑到边关劫掠。

就这样过了开春，朱标的身体居然渐渐有些好转了。但此时春种开始，民间万务复苏，他身为太子，理应亲去田间视察疾苦。

五六月间，朱标皆在陕西一带视察。七月归来之后，不知是长途舟车劳顿还是其他原因，再次缠绵病榻，并且这次的情况要比之前严重很多。

许成有时会呆坐在床边想，自己这个父亲只怕是命不久矣了。因为按着自己那点有限的历史知识，懿文太子朱标，的确是在视察陕西归来后，病情加重而薨逝的。

人命若朝霜，自古难思量。

八月的一个夜晚，许成喂完平日里的汤药后，朱标睡得很平稳。但等到早上起来时，人居然已经溘然长逝。

朱元璋大为悲痛，举国丧。

许成看到吕妃的容颜似一日之内衰老了不少，甚至一直乌黑的云鬓居然也添上了几丝白发。

皇爷爷把自己关在大殿里，等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形容枯槁。

太子下葬的那一天，一个宫女不小心碰倒了供桌上的祭品。朱元璋认为这是对太子的大不敬，大怒。

戴孝的文武百官还跪在丹狴之下，纸钱飘舞。许成和朱棣还有一众皇亲贵戚都着了麻衣，在大殿外跪着。

朱元璋下令，将这宫女直接在殿外广场上凌迟示众，并且不单单是她一人，还有和她一众负责今日葬礼的其他宫女。

殿下的百官中有人为她们求情，皆被朱元璋斥责为不尊太子，降职查办。

父亲刚死，皇爷爷喜怒无常。许成跪在地上，膝盖生疼，只觉这生活是如此的艰难且生无可恋。

原来帝王将相，王公贵族也不是好当的。

一刀刀被凌迟，宫女们的惨叫遍布殿前广场。她们有的还是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平时哪里受过这等酷刑，此刻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一块一块割下来。

许成听在耳里，精神恍惚，觉得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皇——”他试着动了动腿脚，就要站起来去求情。

却被一旁一直低头跪着的朱棣一把抓住了他已紧握成拳的手。许成在宽大袍袖之下挣扎了几下也没有挣脱。那手压在自己手上，将他的手包在手掌中包的更紧。

许成转过脸，用一双已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朱棣。

朱棣却是看也没看他，末了才转过头，对他摇了摇。眼里却满是警告。那意思是“你若求情，只会适得其反。”

许成自问来到这里还从没哭过。此刻却在这白色广场上，在漫天白纸的灵堂前，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身下跪着的大理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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