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大姐发现了》（1/2）
Chapter 83
【第三人视角】
每隔几秒扭头看向窗外不是发现了别人看不见的新鲜事物，但对于敏静来说，连绵阴雨后渐渐转晴的天空，俨然就是一场盛大的演出，她不想错过那些卸下沉重的积雨云如何退出这场演出，把蓝色还给了天空并邀请出了淡金色。当慵懒的午后教师们品着巫老师从家乡带来的新茶，而她嘟着嘴敲打着键盘为教导主任赶那明明不急着要的学期报告时，阳光带着流动的光影漫不经心的投在了她舞动的手指上，她几乎像要等待晴天去野外玩耍的孩子欢呼起来，这种司空见惯的孩子气惹笑了办公室的老师们，只是谁也不知道她如此雀跃的真正原因。基于某些特殊的回忆，她对雨天有种潮湿而甜蜜的感情，雨天不能做很多事，能让她想很多事，望着窗外的雨在歌声中梳理心情，未来像隐藏在爬满雨水的玻璃对面，应该是什么模样那不是借由一扇窗户就可以看清的，她总是笑着摇头安慰自己为时尚早。
阳光的轻柔与温暖让她想到允浩的眼睛，被他那样注视着的眼睛，某些时候他的眼睛又像撒哈拉沙漠八月的骄阳，热烈的要将仅存的植物焚烧殆尽，耳根是不是离心脏够近，偷听了她内心汹涌的秘密？真是烫得想找团冰块，她飞快的敲打着键盘，完全没意识到作为老师，她打了多少错别字，同事们的笑谈像频率不好的收音机，嗡嗡的听不清，办公室里的空气像塞满了刚刚采摘下来的棉絮，有种甜腻的窒息。她离开办公桌转身走到窗前，爱之蔓对生的叶子发生肉眼看不见的变化，悄悄扭转了向阳的角度。敏静看着将云层照得透亮的太阳，感觉身体绵软无力，或许思维唤醒体内残留的酒精，她已经醉了，醉得那样愉快。在并不遥远的过去的那天，她以为那样的生日不会再有第二次，不会有第二次不仅指不会有第二次宿醉，也指不会有她第二次参与。他们之间师生的关系被永恒的钉在世人的眼中，他们之间有形的距离会被空间拉得更远，他不会再和她出现在风波高中，那时的他们会在安全的距离里重新选择面对的关系，她心痛的想着那样的允浩，会有那样的女孩抢走他即使作为学生陪伴她的时光，他们会变成在校庆聚会之类的日子里见面，而不会像影子似的随时出现在她的身边。这样的想像在当时敏静的心里持续了一段时间，好像她可以安排他的人生似的，可是人生就先告诉她什么是情不自禁，她不会忘记在允浩突然去了美国的那段日子，她是如何疯了似的想念她本想永远当学生看待的允浩。因为想爱而去爱，像从来没有爱过那样的去爱，她常常想不起扑进允浩怀里时她在想什么，但她总能想起当他双臂收紧时那种弥漫心间的填满般的幸福。他们的关系被重新定义，世界并没因此天翻地覆，人们遗忘了对她的谴责，在那遗忘般的幸福里，她要以女朋友的身份为他过生日了，她要送他什么礼物呢？她又想到那些吻了，那些要把她熔化的吻，要把她折磨的像得了热病似的，她也许离疯不远了，疯得心甘情愿。
允浩说在汉江的船上餐厅请她吃饭，她只需送他一句生日快乐作为回礼，因为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他过生日本身就是最大的礼物了，敏静当然不同意，那简直太不公平了。
下午的课程她上得有些心不在焉，可爱的学生们看着她们更可爱的老师。“您有什么高兴的事吧？”有个学生问她。
“没有啊，老师像有高兴的事吗？”她笑容满面的说，脸上的表情告诉学生另一种答案，她有用高兴的事都不足以形容的事。
时间以缓慢的步子爬完它坚持要爬完的路程，下午的课终于结束了。如果敏静的学生不知道老师有约会，那她们就是傻瓜，值日生比平日更懂事的要她早些回去，她们会更认真的做卫生，敏静笑着，女生们没那么顽皮，她还是给了值日生买炸酱面的钱，然后走出风波高中乘车去为允浩买礼物。司机按她的吩咐快速将她带到信誉良好的一家表店，在落日最后的余晖里她一遍遍的比较那些精美的男士手表。有些事物的选择是她的弱点，她怎么取舍是银灰色还是黑金色的更好看呢？就功能而言是带日历的好还是有世界时间的好呢？表带是金属的好还是皮质的好呢？庆幸的是她遇到了无比耐心的店员，在手模的反复配戴下她终于选了款黑色表盘有浅蓝色的运动手表。
允浩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简直像被爱冲昏头脑初次约会的小女生，用那种表白般的激情与他对话，如果她能把视线放在店员身后的玻璃墙，而不是垂下眼睑以食指在柜台划着圈儿，她就能看到她身后的人影，她就不会那样满含感情的数次喊出他的名字。
“客人，手表为您装好了，您是付现金还是刷卡？”
“哦，付现金。”挂包从肩上滑下，她伸手去拉包的拉链，站在她身后的人因上前一步而拥挤了那片空间，敏静的胳膊肘碰到了她以为同样是来买表的客人。“对不起。”她在道歉时随意的微笑抬头，六月的傍晚因晴朗了半天，淡金色赶走了空气中清冷的水珠，温暖不因太阳的坠落而结束，那种温暖在离允浩越来越近时甚至越来越强烈。可是当她看到了敏珍，她有种被突然抛弃于即将再次袭击暴风雨的荒野。
“大…大姐。”刚才还裹了蜜的舌头生硬的卷了起来。
敏珍冰冷的面孔挡回她的微笑，“在买男士手表？”
“是…”敏静还在作侥幸的猜测，大姐或许刚刚进来。
“送给谁的？”敏珍的脸上飘过笑容，如果她不是那么盛气凌人，那弯如月牙的眼睛就同样的溶化人心。
“一…一个…前辈…”
“叫李允浩的前辈吗？”
“大姐？！”惊慌袭卷而来，伤痛紧跟其后。
“我们出去说！”大姐拽住她的手腕，拽得那么疼，她的眼睛望着那包装精美的盒子，那是她的，是她的，她伸着另一只手，徒劳的握了一把空气。
“在爸妈眼里乖巧孝顺的女儿，原来就是这样把我们骗得团团转的。”大姐甩开了她的手，她站不稳的踉跄几步扶住路边的树，涂了石灰水的树皮扎了她的手掌，那种痛感觉不到，她的心才是那么强烈的痛啊，为时尚早，没有任何预兆的就来嘲笑她了，选在这样的日子里，他的生日又要毁在她手里了，她对自己感到恶心，如同她之前想的那样，她怎么能给允浩最好的？
“大姐…”眼泪流进嘴里，她苦涩的喊着这个称呼。
“不要再叫我大姐！我没你这样的妹妹！没有你这样想把爸妈气死的妹妹！”
“不！我没想要那样！”她哽咽着辩解。
“你当然没想，什么时候你做事用脑子想过啊？你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不用脑子的人！”
“大姐可不可以不要骂人？”
“骂也骂不醒的丫头！”敏珍又拽着她的手，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大姐？要…要去哪里？”敏静用了全力的往反方向挣着，她怎么可以丢下允浩的礼物呢，允浩正赶去那家餐厅，她怎么可以让他等不到她呢。
“跟我回家！今晚要好好的说说这件事！”敏珍用双手来拉敏静。
“不要！我不回去！”
“这事由不得你，不会再让你任性下去了！”
“放开我！我不要回去！”
“放你去见那个李允浩吗？李民勇的侄子！徐敏静你是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也不要你管！”她的倔强来回削弱她的理智，在敏珍打开车门，揪着她往里塞时，情急之下她张嘴向大姐那钳制着她的手咬去，那一刻她看到大姐受伤的眼睛，只是从来不会软弱的立即被怒火遮盖了过去，牙印很清晰，她没想咬那么重的。
“敏静！你太让人伤心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做？”
“对…对不起…”她想去摸摸大姐的手背。
“不是要你为这个道歉！”大姐漠然的背过手，“你明明知道爸妈会受不了的，为什么要和李家人纠缠不清，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你为李民勇绝食，那样的气自己的父母，你又要为那个孩子做什么？是不是要自杀？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你可以为所欲为的伤他们的心！”
“不是那样！”敏静感觉心都四分五裂了，她支撑不住的蹲在地上。
“听姐姐的话吧！趁爸妈还不知道了断了吧！”
“不不…”她摇着头，泪水大滴的滚落，“我做不到…”
“你是在开玩笑吗？那是个孩子！你别说爱上他了！”
“你就当我疯了吧，好吗？”
“我也做不到！即使有个疯子的妹妹，我也是做大姐的人！”
敏珍的双手又伸了过来，恐慌从冰冷的地面对她爬了过来，要将她带到更冰冷的没有允浩的地方，如果她在这个晚上不能为他过生日，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当大姐的手碰到她的身体时，她撕哑了声音，“大姐求求你，求求你让我今晚再任性一次，今天是他的生日…”后面的话消失于疼痛的喉咙，她说不出话来，她把头垂进腿间，伤心欲绝的眼泪浸湿脚下的土地，如果土地可以感受，也会伤心那份温度。她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她没有力气去看一眼，她知道大姐走了，可是她没有感到轻松，那份实实在在的沉重就这样从天而降了。
“客人，手表还要吗？”不知何时来到店外的店员提醒着她，她慌忙擦着眼泪，在泪眼中还对店员露齿一笑，“要啊，当然要了。”她随店员走进店里，忍着还想漫出来的眼泪付了钱，在各种眼睛的目送下逃出那家手表店，什么都不用想，即使受了些委屈，即使和姐姐有了争吵，这个夜晚还是属于他们的，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去见允浩。她把装着手表的盒子放进包里，边拉着拉链边向路边跑去，马路上的车子都载满了客，她跺着脚，心是那么的焦急。
“老师？”清脆的女声带给她熟悉感，她想她忘不了那种声音。
“真的是老师。”穿着医学院校服的丽莎娉婷的走到她的身边，而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哦…丽莎啊。”她难以直视这个女生的瞥开视线，装作不经意的抹着眼泪滚过的痕迹。
“给您。”纸巾递在她的眼前，她愕然回头，难道刚才丽莎都看见了吗？
“老师有迎风流泪的眼疾吗？”丽莎蹙着秀气的眉，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的不是对她这个老师的关怀吗？举着的手还没有落下，白色的纸巾温暖干燥，敏静说了声谢谢拿在手里，迎风流泪的眼疾？她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也不想去附和丽莎有心或无意的猜测，她用纸巾捂着眼睛，淡淡的香味像甜甘菊，被阳光抚摸的薰衣草，紫色花瓣的洋桔梗。眼睛在碰到这团柔软的纸巾时有些刺痛，她把纸巾揉在手心里，对丽莎勉强的笑了笑，伸手继续去拦过往的的士。
“老师。”丽莎轻声的称呼她，如同每一次那样。
“丽莎是在逛街吗？老师有些事要先走了。”她拍了拍这个女生的肩膀。
“老师是去见允浩吧。”
她想她再也无法假装下去了，允浩的名字从丽莎的嘴里说出来，比从她大姐嘴里说出来更让她心如刀绞的疼痛，她不想丽莎这样带着某种优越的语气叫允浩的名字，风吹抚着丽莎耳边的黑发，助长着长发妖娆的飞舞，冰冷的扫过她的身侧。她抿着嘴望着丽莎，沉默的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以请老师帮我把礼物带给他吗？”丽莎拎起手中的纸袋，在面前晃了晃。
敏静的嘴边挤出一缕无力的微笑，她偏了偏头说：“怎么不自己送呢？”
“妈妈这几天不舒服，今晚要回去陪陪她。这是送给允浩的生日礼物，虽然明天也可以送给他，想想还是今天能送到他手里更好呢。”丽莎说着拉起敏静垂在身边的手，把纸袋的带绊挂在敏静的手里，合拢她的手指又接着说：“允浩一定会很喜欢的。在美国照顾敏浩的时候，洛杉机刚好有举办全球顶级摩托车展，我带允浩去看了展览，当时举办方就说可能会出那次展览的书刊。我托美国的朋友留意这件事，没想到真的出版了呢，是限量的哦，朋友好不容易弄到了一本就立马给我寄来了，我才从邮局取出来呢，真没想到赶得太巧了…”
她什么都听不下去了，她想请求丽莎不要再用那样开心的语气说那样的话了，她但愿耳朵能选择性的失聪，不想听的都可以听不到，本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像那段允浩在美国的日子，她疲惫至极的内心要面对的是家人，可是她还是嫌不够痛苦似的想像了那所谓的摩托车展览，想像了允浩脸上的神采，真是锥心的痛，她想即使是再难得遇到的摩托车车展，她也想不起来陪允浩去看的吧，她只会拉他去书店，她只会送他参考书。
“谢谢老师，那我走了哦。”丽莎挥着手转身，敏静的身体犹如掉进冰窖般寒冷，这个城市刚刚拉开美丽的夜幕，没有星星的天空并不孤独，在黑暗中俯看人间的霓虹和烟火。她怀抱着那个纸袋，感受到坚硬的书角，计程车带着她去允浩的身边，他再次打电话过来时车子驶进盘浦大桥，桥身的灯光有迷幻效果，变幻莫测的从车身闪过，允浩问她到了哪里，温暖的嗓音掩不住等待的焦急，她让他等急了，或许她又犯了不听话的错，如果真的以一句生日快乐作为贺礼，那么今晚就不会去表店，就不会遇到大姐，就不会让眼泪多过欢笑。
“师傅请在路边停一下车。”计程车开到盘浦大桥的尾端，向通往船上餐厅的道路左拐后，敏静对司机请求道。前方飘在江边的长形发光体就是那家餐厅，江水偏爱红色，将倒影晃动成了跳跃的焰火，敏静吐了口气，快速打开了包，在那让人心碎的几分钟，她用湿巾擦去脸上的泪痕，比任何时候都更用心的化起了妆，深色的眼影减淡眼睑的浮肿，饱满的嘴唇用了略为娇艳的唇彩，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笑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的笑，她可以做到的。
快乐的吩咐司机开车，她的心因太期待见到允浩就要从胸腔直接蹦出来了，她可能是病了，再大口的呼吸也感觉空气不够。她看到那家餐厅前的马路边，高高悬着的路灯照亮那来回踱着步子的人影，那是允浩，他穿着黑色的西服，就那样随意洒脱的迈着双腿。敏静的手捂住胸口，幸福是很简单的事，只要让她见到他，她可以忘掉所有的痛，这算得了什么呢？她不是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吗？一种新的感受带着意想不到的力量注入她的身体，她没有任何形象的扑进他的怀里，从他怀里传来的暖意几乎让她又要哭泣。
“这个拥抱是今晚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吗？”他的手指温柔的□□她的头发，她抬头对他微笑，第一份礼物，他又贪心了，还说就要一句生日快乐呢，如果手表是第二份礼物，他是不是还要第三份礼物？他拉着她的手走上跳板，合身的西服让他那么出色挺拔，江水荡起没有中心的旋涡，甜蜜的眩晕向她阵阵袭来，她的眼睛因沉受太过浓烈的爱，不停的泄露内心的秘密，有种快乐萦绕于胸，而这种快乐是病态的，引诱出她病态的食欲。暴饮暴食，在允浩眼里，后者比前者严重。除去被杨晓恩灌醉的那次，敏静是喜欢微醉的感觉的，在渐渐迷醉之际还会更渴望酒精，而食物在填满肚子之后还不停的塞进嘴里，那绝不是饥饿的表现。她已经有些醉了，当允浩取笑她这样猛吃会变回身份证上的样子时，难堪和生气这样的情绪都不知躲在哪里，她也不为允浩那句扔下不管的话而伤心，那种吓唬她的话在她听来都觉得异样的甜蜜。她真的有些快乐了，不像来之前她想要做的刻意的伪装，是因为喝了酒，她可以轻飘飘的没有那种沉重的感受，她端起桌上的酒倒进嘴里，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的酒杯被允浩扣在了桌上，她的舌尖尝到了甜味，酸涩还没到来就咽进了胃里，红酒从嘴角溢出逃逸，往她发热的脖子逃去。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允浩拿着面纸捂着她的嘴角，他在责备她，他是受不了她这样吧，今晚是他的生日，任性的却是她，可是看他生气发火又那么的好玩。
“寿星不可以生气，嗯嗯嗯？允浩会是那种对女朋友指手画脚，说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的人吗？”她的声音因醉酒而软绵绵的，眯着眼睛看着允浩。
“是，我不要你这样，好像在看表演，你知道你有多奇怪吗？”
“怎么办？今晚就是想任性。”她继续挑战着他的脾气，一丁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她看上去像表演吗？即使她在表演，她也是不合格的演员，他看出了她的不快乐，隐瞒是件很累的事，但她觉得太有隐瞒的必要。
“是什么？”允浩把放在她身边的纸袋提了过去，他微笑着，迷惑她的视线，但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回以微笑，她不自觉的咬住了嘴唇，浸过红酒的嘴唇娇艳欲滴，漆黑的眼睛想要违抗她的命令，她真的好怕会流下眼泪，在允浩猜测她是不是送了本习题册时，她扭头看向窗外的江水。她不是傻瓜，丽莎是喜欢允浩的，是对她充满敌意的。
“什么时候见到丽莎的？”允浩的话是利剑，扎在她的心口，丽莎的话没有谎言，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是谁送的，参观摩托车展的两人，在当时是不是就有这样的约定呢？
“来之前。”她费了好大的劲回过头，看到允浩的双手捧着那本图册。
“她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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