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境瑶04（1/2）

苏澜心中惴惴，等着云起的答案，却见他撑着下巴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苏澜咬了咬下唇，将语气抑至极轻，方才开口说道：“太学考后……成绩优异的人可申请留用，会封职级……可以……留在长安。”

和平时语气平静，说话简短有逻辑的苏澜相比，这句话苏澜说的断断续续、极其心绪不宁，完全不似他一向的风格。

云起虽觉得这句话苏澜气虚的奇怪，但也并未细想，一心只在思考留用长安的问题。

认真思索了半天，云起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我这个人，其实还是不适合留在长安。”

“为何？”苏澜问道，似乎极力抑着语气，想让它听起来和平常无异。

云起认真开口说道：“你想啊，我可是个在桃源和纳川堂都到处惹是生非挨板子的人。让我留在这里做官，搞什么条条框框……我感觉我做不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思绪好像飘到了遥远的以后，轻声说道：“我觉得，像我这种人，还是更适合游历，降妖伏魔、行侠仗义，一人一剑、潇洒天地间。”

苏澜好似被他触动，轻轻重复道：“一人……一剑……”他重复完，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了。

云起趴在苏澜膝边，见他又敛了神色，好似又有些抑郁，细细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哪里让他不开心起来。

思来想去，他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倒是趴在这边榻上提醒他了另一件事情。

这五天来，都是云起倒在床上舒服地睡着、苏澜要么坐在床边将就一下、要么在边榻上将就一下，虽然云起曾经试着邀请他上来一起挤一挤，苏澜却神色大变，极快速地退至边榻那边去了，说什么也不肯踏入内室。

除此之外，不仅苏澜睡得地方不舒服，这几天以来，苏澜的睡眠也是极不踏实。云起任何一点轻轻的响动都能惊醒他，估计这几日里、苏澜是压根没怎么休息好。

于是，今日云起感觉好了许多，便想着，让苏澜去床上睡，也能好好休息休息、化一化这几日的辛苦。他这才开口说道：“我叨扰了你这么些天，今天……你就去床上好好休息一晚，别再为我操心啦。我今天睡边榻。”

苏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打紧的。”

云起以手撑着脸，含笑望着他，说道：“澜哥哥，你去床上睡吧，我随便趴在哪里凑合一下都可以的，从小就野惯了。而且……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趴着要比躺着睡得更习惯。”

此话不假。这个习惯还是在长闲山庄不知不觉中养下的。在长闲山庄之时，苏澜重伤，云起总是趴在苏澜床沿旁入睡，十几天下来竟改了他一向的睡眠习惯。现在入睡，要么得有沉水香味、要么得趴床沿睡。这点也让云起苦恼不已，已经思索了几日，以后若是独自回了武陵桃源，可该怎么办。

苏澜并不知晓这一点，望着他，神色还有些不自然。他说道：“你身上还有伤，好好休息吧。你睡不好，我也睡不好的。”

云起只以为这句话是指，他轻微的响动会惊醒苏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睡眠轻，老这样睡不好也不是个办法。看来……我还是得回寮舍去住，这样，你还是单独住，也能睡得好些。”

不知为何，苏澜闻言蹙着眉尖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冷冷地掀了霜色纱帘、走入内室去了。

云起被他忽然生气走人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怔怔地趴在边榻沿上，回忆自己是哪句话又惹到他了。

……不说别的，说话要别人猜和动不动生气不理人，在这两点上，苏澜和苏澈这兄妹俩，真像。

云起在心中暗想道。

半夜，夜风摇着云宿月三层的圆形窗户嘎啦作响，云起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这边榻沿睡着了，身上盖着苏澜的外衫。

他回头望了望纱帘内侧，黑乎乎的、全然看不清苏澜是什么状态、有没有好好的在床上休息。

边榻后方的圆形窗在榻上投下了一个椭圆形的纹案，仅照亮了这么一小片地方。妖风一阵阵摇着这窗户，带着转梯口挂上来的冷风，居然吹的云起身上还有些冷。

他裹了裹身上苏澜的外衫，认真地考虑着要不要去苏澜床上挤一挤，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苏澜这人不比乔玉凌，脸皮薄、讲究、睡眠还轻，云起怕自己一走动，又将他惊醒了，不仅如此，看到云起要爬自己的床，说不定还会羞愤欲死——比如在长闲山庄醉酒醒来那次，他俩阴差阳错抱着睡了一宿，次日醒来，苏澜显著受了打击，缩在床角许久许久，连云起的脸都不敢看。

可是，虽然找了数个理由，心中明知不能到他床上挤一挤，阵阵的冷风刮得云起还真的有些想试试。

……若现在床上躺的是乔玉凌就好了。云起又望了一眼床榻，胡思乱想着。

若是乔玉凌，他睡的死沉、脸皮又厚、还不会多想，完全不在乎有没有人和他挤一挤。甚至，有可能和乔玉凌挤一整晚，他说不定会浑然无觉。

云起正趴在边榻上胡思乱想，却好似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窗外一闪而过。

他心下一紧，立即警醒起来，向圆形窗外张望。

只有妖风疯狂摇着着窗户，除了木框被摇曳的嘎啦作响以外，什么也没有。刚刚……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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