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2）

感受到察合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张静嘉的嘴角勾起微笑，双手抚上她的手，轻轻扯开，在察合惊诧的目光下，张静嘉转身，贴上了察合的双唇。

一瞬间，仿佛什么封印被解除，察合的眼泪伴着雨滴簌簌而下，她很庆幸是在雨中，让察合难以分辨出她狼狈的样子。

张静嘉脸上扬起微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起察合，径直走入殿中。

轻轻替察合擦着发间水珠，张静嘉没有言语。

察合也静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有烛火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有些虚幻，又有些真实。

“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张静嘉打破了沉默，说得平静。

“你……身体还没有好全……”察合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适地缩了缩身子。

张静嘉以为察合有些冷，便找来一件大氅，披在察合身上：“你担心我了吗？”

察合没有说话，低着头。张静嘉就这么静静等待着下文，过了许久，察合道：“你可知……”她有些犹豫：“你可知……我是公主。”

静嘉听见这句话，起身将凳子搬到察合面前，又一屁股坐下，挂着笑意，就那么定定地盯着察合。

察合有些不太敢直面她的眼神。

“最后半个月，能相信我一次吗？”半晌，她低低地吐出这句话。

察合抬头看她，只见她的眸子炯炯有神，仿佛两颗黑曜石，但眼中的深邃又像茫茫的黑夜点缀着皓月星辰。鬼使神差地，察合应了一句：“好。”

她有些痴然——自己这样是算什么，再有半个月，就要嫁给那个人了。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做不到，为什么却怀着一丝侥幸。

是的，从一开始，她就有一分侥幸。

甚至幻想着，能远走高飞，能踏遍南地山水，能自由自在生活——多么可怕又可悲。她察合的命运自出生那天起就定了，即使不会嫁给北边的那个英雄，也会嫁其他的什么英雄。她的人生，不过是从一个宅院转到另一个宅院罢了，头上顶着的，始终是那一方小小的天空。

真的好羡慕她，甚至觉得她被拐卖都是一种幸运——她从山野到宫廷，什么地方都去过，她虽然是一个奴隶，眼睛里却闪着自由的光。

是啊，她反倒是最自由的。

嵬名朝元的眼中有一份沉重——仿佛背负了什么难以承担的责任；阿绰的眼中有一份固执——仿佛下定决心要忠心于什么东西；孛答的眼中有一份畏缩——仿佛心灵被什么束缚……西壁太傅的，父皇的，还有自己的……通通没有张静嘉的那份爽朗明澈——她除了快乐，别无他求。

那样纯粹，那样肆意，那样洒脱。

她慢慢地被她吸引，向她靠近，直到最后发现，自己已经坠入了情网，她再也离不开她了——她是她所有的快乐。与她相比，曾经的那些经历似乎是微不足道的，遇见她之后，她才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一个有感情的人，一个有知觉的人，一个懂得爱的人。

上天将她安排给自己，是对她惨淡人生的补偿；但仅仅是一点补偿——她永远不可能与她在一起，永远无法拥有她，更永远无法属于她——这一点，她早就明白。

“我会让你快乐的。”张静嘉拉起察合的手，微笑着保证。

察合的神情十分复杂，一时不知该作何，鼻子一酸，只淌下两行清泪来。

张静嘉没有慌，也没有恼，只是轻轻替她拭去了眼泪，微笑道：“若是不知苦的滋味，又怎知甜的幸福呢？我不后悔，你呢？”

察合呆呆地望着她——她目光坚定，笑容自信。

“得到过的话，无论在何时何地，回想起来，都是甜的吧。”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孛答的话。

是啊，至少，拥有过。

察合没有回答，只是不再去控制越发汹涌的眼泪，扑进了张静嘉怀里——记住她的味道，记住她衣服上的花纹，记住她的心跳声——记住这一刻，察合，你要牢牢地记着，直到有一天回首往事，还会记得这份甜。

今后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牢牢地记得。

张静嘉在她耳边低语：“我爱你。”

轻轻巧巧，却又像使出了全力，察合的灵魂仿佛因这句话被唤醒。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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