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哦，亲爱的汤姆，看在他可怜的同伴这么努力的份上，"特丽丝自认为大度得没有在意对方敷衍的态度，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微微撇下嘴，试图打动对方冷酷无情的心，“我太累了，腿像是绵花一样软…帮帮我…please…"

汤姆看到特丽丝既狼狈又可怜的样子，突然有些心软了。汤姆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一一像是平日淘气顽劣到处捣乱的男孩突然见到从剥蚀干净的断墙上缓缓跳下来的瘸腿幼猫一样。他一下子冷下脸，脑中的警戒钟发出长鸣，他讨厌极了任何不受掌控的东西。

他突然觉得恶心。就像是被过期十几个月内部和表面同样长满青苔和霉菌的法式长棍混合着污水卡在喉咙里，既咽不下也吐不出的窒息感。

汤姆突然很想发火，想大声拒绝，甚至恶毒地希望下一秒女孩那美丽的蓝眼睛所处的位置马上变成两个丑陋的窟窿。他紧紧地盯着特丽丝的脸，像在寻找着什么不确定，又或者是哪怕一丝的动容。扼住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惹得藏在袖子里的纳吉尼不满地甩着尾巴。

最终燃起的怒火一一就连火星都还没来得及迸溅，妥协般熄灭在女孩蓝珀般摇曳着乞求的眼神下。

[汤姆，你想让我咬死她吗？]纳吉尼嘶嘶地说。

他有些惊恐地看到他面容冷漠，矜持地伸出手的刹那，女孩一下子点亮的双眼。

“我警告你，别把你身上的脏…"汤姆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特丽丝撞得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脸得涨通红，眼里闪过错愕和狼狈。他张开口，正想推开她然后冷嘲热讽一番，特丽丝却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轻轻巧巧地离开，留下一个浅尝辄止的拥抱。不得不说，时机掐得刚刚好。

特丽丝站定后，小腿的肌肉仍十分酸痛，不时还抽搐几下，可她的心情却意外地好极了一一要不怕彻底惹恼了汤姆，她甚至还想当场哼上那么一支《欢乐颂》。

“我赢了，汤姆！"她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最终她抹了抹脸，转而莞尔一笑，“我赢了……虽然得到的东西也不算多，但只要节俭一点，那磅肉也可以吃很长时间…至于那一升牛奶，你得多喝点，面包倒是最不用担心的，每天晚上都会有…"特丽丝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喘不上气时才渐渐停下。

特丽丝看着汤姆仍旧阴晴不定的脸，却觉得对方真的可爱极了。

“我很开心，真的，"她强调道，语气欢快：“比我去年一整年得到的所有快乐加起来还要多得多。"特丽丝突然明白了书中所写的，朋友是可以给予快乐的人。那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毡毯和软枕堆叠起来的小屋、海蒂柔软而蓬松的尾巴、书房里螺旋状塞满硬皮书的架子、镶嵌着宝石的鎏金铜杯、烤麦饼和苹果派暖洋洋的甜蜜香味、父亲低声读着编改得乱七八糟的童话故事…

以及汤姆。

她突然想起戈达尔说的一句话：生活永远不像书里面写的那样。我希望它们一样，明晰，富有逻辑和条理。偏不是那样。

“那你去年过得可真是糟糕。"汤姆不买账地冷笑道，“你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子吗，我是说…这样‘善良'？"他用讥讽的语气说。

“哦…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特丽丝没有预料到汤姆是这个反应。她还是没有明白汤姆的心情会一下子变差。难道是他讨厌那个拥抱？还是说…我令他哪里觉得不安了？

汤姆没有被特丽丝的愉悦所感染，相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阴鸷，脸色渐渐染上烦躁和勉强的忍耐，纤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按着手臂。思绪卷着理智在脑子里到处乱撞。

一一我要相信她吗？

“你会背叛我吗？"他哑着嗓子，低声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所想的样子，你会离开我吗？就像孤儿院的孩子那样，排斥我孤立我？我很担心，就算我们成了朋友，也许有一天你会不理我，疏远我，而转身去寻找新的朋友…"汤姆聪明地运用了一些语言上的技巧，他说的这段话的意思其实与之前被特丽丝拒绝的话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现在他更多表现出来的是害怕以及控诉。

特丽丝一愣，果然她并没有觉得怪异，反而马上联想到了汤姆那神奇的能力，心中顿时了然。她思考了良久，在想着要怎么样回答这个问题才是最好的。但汤姆不知道，在长到他忍不住露出讥笑后，似乎想转身离开，特丽丝才缓缓开口，语气的坚定却令人无法忽视：“当然，我不会背叛你，也不会离开你一一不会因为你的与众不同而害怕你，我把你当作我最重要的朋友，而我的承诺将持续到恒星衰亡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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