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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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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守卫想了想,抬手指了个方向,“就见着往这边去的。”

曲昀道了谢,抬脚寻过去。

一路走过来就到了城墙根。曲昀顺着墙根走,在一处高耸石墙下找着了喻旻。

最近的火盆也有十步远,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到着倚着个人。长剑斜倚在城墙上,人也背靠在墙角,地上歪歪扭扭倒着了几只酒坛子,明显已经全空了。

曲昀踏着积雪走过去,喻旻闻声抬头望过来,看清之后倒没多惊讶,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酒,邀请道:“要喝么?”

自从到了北疆他们许久都没喝酒了。喻旻位高责重,更不宜再饮酒。曲昀正想要开口提醒他当心饮酒误事,又想起前几日他在雪地里呕的那口心头血,话到嘴边又咽了。

曲昀在地上的坛子里挑挑选选了半天才拣到一坛里头有酒的。暗自点了点空坛数,看今晚是自己扶他回去,还是需得叫人来抬回去。

他咬开封口,仰头灌了一口。和喻旻并排靠着墙角抬头望天。今夜是个晴空,碧空如洗,一片障眼的云也没有。

盛京城的冬日是看不见星星的。喻旻站着看了好久,酒一口一口灌下去。直到曲昀抬手来夺他的酒坛。

他茫然地盯着自己的空手看,又侧头去看曲昀。

曲昀将酒坛抛出老远,淡淡道:“饮酒要适量。”

喻旻搓了把脸,靠着城墙慢慢滑下来坐着,半晌才道:“是啊,有点喝多了。”

曲昀眸中一片幽深,定定看了喻旻片刻,又移出去望星星。“你不必自责。”他随后又轻声叹道:“没有意义。”

他那句没有意义说得极轻极轻,轻到连喻旻都没有听见。

喻旻一直把头埋到膝上,始终一言未发。

曲昀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恼火,抬脚踢了踢他,沉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几日装得不累么?”

“累呀。”喻旻抬起脸,“我做梦都在盘算怎么送他回去,可又怕我哪天死在这,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当初执意抱锦意回来,把他,也把我自己推上这样一条路,到底是对是错。”

倘若他没有往前迈这一步,他和卫思宁也不至于像如今一样绑在一起。他大可以狠狠心将卫思宁留在盛京城。

“这世上只有对错么?在我看来只有值不值,愿不愿。”

喻旻在黑暗中的双眸渐渐聚焦,又听曲昀缓声说:“活在当下,不要辜负。”

喻旻喃喃重复道:“辜负...”他将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几遭,懵懵懂懂抬眼去瞧曲昀。

“ 辜负缘分,辜负情谊,辜负...”曲昀拎着酒坛当空一举,朗声道:“这大好光阴!”

“同你说个故事吧。”他突然转过头来,走过去挨着喻旻坐下。

喻旻有种预感,他要说的就是他自己的故事。

果然,喝得晕乎乎的曲昀开口就是:“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姑娘,后来她死了。”

喻旻:“......”

曲昀搂着酒坛,低着头,陷入冗长又痛苦的回忆里。

“我们年少相识,她家在秦州,当年我客居在母舅家,同她家的院子只隔了这么长。”他排开手臂随意比了个宽度,继续道:“她十七岁那年,我禀明了父母要娶她回家。就在那年...她忽然就病了,渐渐体虚,走几步都要晕倒。后来就没完没了地呕血出血。两年来我带着她到处寻医问药,东到林海,南到苗疆,到处都去了。她每次都说别去了,治不好了,你陪陪我不好么。”

他停了一阵,声息细得像是要飘走,“我那会怎么敢停呢,觉得停下来她就要死了。每天把自己关在药庐里,整日翻医术熬药。第三年春天我带她去太阴山,她就在路上没了。”

“有的人穷其一生,拿命去换,也换不回良人在侧。”

“后来遇到林悦,眉眼中有几分像她。”曲昀说着自己都笑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后来我才知道溯儿同林悦是表姐弟。她总同我提这个弟弟,说幼时他们关系最好,她过世几年后竟真教我遇上了。”

“或是她在天上也觉着我可怜,让我遇上她弟弟,看着林悦我便能想着我的溯儿,想着她从前也是这样鲜活快乐。”曲昀灌了一口酒,叹道,“漫漫余生,聊作慰藉。”

“这世间最遗憾难过的,莫过于如果当初。”

曲昀讲完,将坛子里的酒尽数泼在地上,对着愣神的喻旻道:“你们两情相悦,求梦得梦,入对成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着说着又把自己说生气了,“我就烦你们瞎折腾,屁大点事像是天塌了一样。你活着他活着,开天斧也劈不开你俩,大好时光做点什么不好。”

“不要同我一样,空活一世徒剩悔恨。”

曲昀想到哪说哪,碎碎叨叨说了半天才说完。晕乎乎地把喻旻拉起来,“走,回去了。”

两人喝得头脑不清,走路倒都是稳稳当当的。

喻旻跟他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突然出声叫他:“曲兄,林悦知道你差点做他表姐夫么。”

“不知道,别跟他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喻旻想想也觉得是,若是林悦知道了,日日看到曲昀必定想起自己过世的表姐,那也挺难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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