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2）

邢星遥目光一扫何大壮露在外面的皮肤，星星点点溃烂并不似有加重的样子——昨晚邱家娘子是没发病？或者是根本没来得及发病。再一眼扫过何氏的尸体，脖子上的指痕再明显不过，然而这些村民仿佛未见到一般。

邱家娘子衣衫尚算齐整，只是死了就是死了，毫无尊严地躺在地上，被全村人围观，被全村人指指点点，她自己一无所知——野狗在嗅她的脚跟，甚至去舔了舔她身上散发着血腥味的伤口，而好奇的孩童想去掀她的衣摆，被父母教训着“要传染的要传染的”，拖到了他们父母的身后。

该悲伤、该阻止这一切的何大壮却全然不在意，他只是盯着邢星遥一字一句道，“媳妇儿说，邢郎中答应给她五十两银子。”

人群里立刻一阵窃窃私语，而对着无动于衷的邢星遥，何大壮将声音提高了些，“娘子活着的时候说，你会给她五十两银子。”

他眼神却是看着邢星遥身后的邢怜月，补充道，“我娶她来，彩礼就花了五十两银子。”

邢怜月毕竟年纪还小，受不了被那看猎物一般的眼神盯着，不由往邢怜月身后藏了藏。

邢星遥从那眼神里读懂更多，何大壮定是发现了些许端倪，或许是发现这伤口是由同房的人造成，为了自保掐死了邱家娘子，也可能只是因为邱家娘子至今仍有“逃跑”的念头，又或者……他不想猜，也懒得猜，只是看何大壮的所作所为，这丧妻的“损失”却是要自己来承担，如果自己不把银子给他，没准他会像买邱家娘子一样，联系人贩子把小怜月卖了去找回这“彩礼”。

邢星遥承担不了这个风险，他紧了紧拉着邢怜月的手，木然地对何大壮道，“跟我来。”

邢怜月不解地看着哥哥，五十两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为何何大嫂死了，哥哥要给何大壮银子呢？

——何大壮仔仔细细将碎银子和铜板都点清楚了，像是没看见邢星遥冰冷的眼神，依旧笑得一脸憨厚，全无得意之色，“接下来，俺们全村的病，还要倚仗邢郎中了。”这才慢悠悠地离开了，还不忘顺走了邢星遥放在柜子上，给村民准备的外敷的药膏。

“哥哥……”邢怜月紧紧抓住了邢星遥冰冷的双手，“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邢星遥抽出手捏了捏弟弟白嫩的脸颊，沉默了许久，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怜儿想走么？”

邢怜月点点头，“村里的人好像都变了……变得怜儿都不认识了，他们还欺负哥哥。”兄弟俩自小相依为命，虽说这村子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是若哥哥被欺负得不开心，他对这里也并无半分留恋。

邢星遥被那清澈的双眼盯着，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充满了信任和依赖，也让他找回一点人世间的温暖，让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点头，收拾包袱趁着夜色带着小怜月悄悄离开这里……

蒋遥看着同样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纪阳的双眼，恍惚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谁给谁下了术法。

绿色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唤回了蒋遥的意识，而纪阳此时已经完全被带入了蒋遥的记忆里。

蒋遥手指微动，树冠下的某半个脑袋挣扎了几下，依旧被他召唤到了手边。

蒋遥隔空抓着那半个脑袋的下巴，仔细辨认了几眼，倏地笑道，“那么巧，竟然是你。”

那少了一半的脑袋作势要去咬蒋遥，蒋遥右手微微动了几下，“何大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头以下的部分也受到了召唤，慢慢飘移了过来。

他停止了挣扎，那张从来看着木讷的脸上出现了无法掩饰的夸张的惊喜之色。

与此同时，纪阳因为蒋遥的术法被带入了更深的梦里——这“回溯”之法也是禁术，回溯到过去之人虽然看的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也不能做出任何改变，但这窥视也是违反天道，又因为蒋遥用了“替子”之术，原本加诸在纪阳身上的天罚立刻体现在他的身上。

系统不忍道：蒋遥，算了吧。逝者已矣，你这么折腾，对你的修为伤害太大了。

蒋遥一言不发，只咬着发白的下唇，用力将那个残缺的“何大壮”也拍进了回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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