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1)(1/2)
男子醒来时,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朝阳的晨光柔和得像是儿时母亲俯身拥抱自己时垂落的衣角,只是不同的是……黄泉的阳光没有温度,看似温暖至极,然而伸手触碰到的却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最先看清楚的是一坛贴着“女儿红”红纸的酒,他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没有梦中清醒过来,突然地,男子猛地一抬头。
“昨晚坐在我面前的那位前辈呢?”
洛泱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红绳,正在编着什么不知名的花样,“他夜半时便离开了。”
“就没有再说些什么?”
妇人一边剥着香瓜子,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他说给你留一坛……女儿红,还说什么……你酒品好,噗!这不都还没喝嘛,他怎么知道你酒品好,我看啊,这人就是个疯子,他的话不可信。”
洛泱有些厌烦的看了她一眼,后者立刻不说话了,专心吃起了瓜子儿来。
男子有些懊恼的埋下头,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揭开自己的身世,或许还可以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这下不是能不能问出了,而是连问都找不到人问了。
见男子的表情有些沮丧,洛泱问,“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前世?”反正几日之后也是要投胎去往别处的,弄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
“其实也不是非要……”男子挠了挠头,“哦!对了,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妇人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死人也会做梦吗?”
洛泱又瞪了她一眼,前者立马改口说道,“不过也是,你看死人都还能吃瓜子儿、唠嗑儿呢,做梦又有什么奇怪的。”
“许是凡尘的一些往事吧。”洛泱的语气有些平淡,但男子就是觉得她其实是有些好奇的,果不然,不一会儿,洛泱又道:“你都梦到了些什么?”
男子的嘴顿时咧着笑开了,“我梦见啊……有一位……”
“啊——”
这时,突然妇人十分惊恐的叫了声,连香瓜子都被摔落在地。
洛泱眉头一皱再皱,她不知这妇人到底是与自己生前有怨还是八字相克,为何每次都要坏自己的事。
妇人连忙把男子往前一推,躲在他身后,男子抬头一看,之前被鬼差带走的程大业正满脸戾气的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一把菜刀,难怪妇人怕成这般模样。
程大业手拿菜刀直指男子,“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再多管闲事,昨日之事要是我言语之处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程大业在这先给你道个歉,但是这个女人今日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洛泱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在黄泉闹事者被带走后,一时半会儿很难这么快放出来,一般都会直接等到第七日直接交于孟婆,再在他的功德册上加上一笔,最后根据此人一生的功德去投往相应的胎,当然若是实在罪孽深重的则自有别的去处。
换句话说,即使你一生向善,最后却突发奇想的要在黄泉闹上一闹,那么就一定投不了多好的胎,几十年都过来了,何必在这几日要做点标新立异的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下辈子找不痛快嘛,所以敢在黄泉闹事的鬼一般都很少见。
可这程大业昨日晚间被抓,今日辰时就已寻到他们,难道是……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要带走她?”男子道。
妇人躲在男子身后,看起来十分恐惧,又有些憎恨,“公子休要与他废话,他就是想要我魂飞魄散,要我彻底消失,好让这世上彻底无人知晓他干的那些丑事!”
“我干的那些丑事?”程大业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我这辈子干过的最大的丑事,就是不该娶了你这等泼妇!真是阴毒至极,阴毒至极啊!”
一听这话,男子和洛泱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件事或许另有蹊跷。
“公子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他那是抓我不成便要栽赃陷害啊!”妇人紧紧拉住男子的衣袖,完完全全的一副可怜样。
谁知程大业一听这话又要冲过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毒妇,今日我不了结了你我就不姓程!”
“啊啊啊——公子救命啊,公子——”
“你这泼妇还有脸躲?”
妇人在男子身后躲,程大业就围着男子转,手里的菜刀无数次从他脸庞划过,酒馆的掌柜、小厮都悄悄地围过来,但又不敢靠太近,像是几十年都未曾见过这等荒唐好笑的事。
终于,男子只一拳打在程大业肚子上,趁着他吃痛一把抢过菜刀,众人见他随即朝旁边一扔,菜刀便稳稳地栽在了酒馆旁的那棵老柳树上。
“还打吗?”
“你……”程大业心中有怨,又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毕竟光靠打他是打不过的。
“哎……我说,”男子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失殆尽,语气有些无奈,“我又不是阎罗王,也不是黑白无常,你们要打架怎么不到那几位面前去打啊。”
这下两人就都不说话了,半响后程大业才开口说一句,“我与此女有不共戴天之仇,明日清晨我便要投胎往生,不让她魂飞魄散我便是下辈子都不能安生。”
“毕竟是夫妻一场,究竟是何事让你到死还不能放下?”男子问。
程大业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往事,表情十分痛苦,“此贱妇逼迫家中独女与城中富豪为妾,可怜我闺女阿薇年芳十七就命丧黄泉。”
男子再次看向洛泱,发现洛泱也正皱着眉看着自己。
这番说词与先前妇人所说如出一辙,只是逼迫之人从程大业变为了妇人,看来这是还真是另有蹊跷啊。
“你这人满脸浑话怎么就不害臊,阿薇是我独女,我岂会害她,倒是你,阿薇一出生时便嫌弃她是个女孩儿,连抱都不愿抱,你娘更是因为这件事对我百般欺辱,我何曾抱怨过,在你家仍是做牛做马,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我尽心尽力服侍了你们娘俩一辈子,这如今到死都还不放过我,可怜我阿薇是个没有爹疼的孩子……”妇人一开始气焰是挺足的,后来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竟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是怎么对我娘的,你那是伺候?你那分明就是虐待,那次要不是我回来的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