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梦呓（上）（1/2）

那年，依稀记得是轩帝七年，渐入秋季，御花园的花已开到荼蘼，秋风渐起，败落一地。

丞相被留下来赏园，主角却是迟迟不到。要说这皇帝倒也幼稚，这差不多十年来使了不少无伤大雅的“报复”，像孩子闹脾气般，比如就像现在。

丞相倒是没有恼，坐在闲亭里品着刚刚进贡的新茶。路上时不时飘落几篇枯叶，远处有几个当值的宫女太监，一边说着小话一边做着打扫的活儿。偶尔一片落叶飘落发间，又旋儿飘走。

“国相大人，那几个当值的如此懈怠职务，理应责罚才是。”旁边跟班的小太监将那枯叶拈走，小小地抱怨几句。丞相倒只是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

已经是入秋了么？慕泽望着莲池里枯败的荷叶，心思却也不知飞向了哪儿。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想着这世事的变化，却不知这时间又是会延伸到哪个地方。

“大人，皇上今儿回乾清宫的路上又仗责了两个下人，把宫内的珍贵摆设毁了个遍儿。”

慕泽接过手中的茶杯，入口微微发涩，回味中又带着一股清香。丞相大人就这么兀自出神着，也不知听没听来人的通报。

那汇报之人识相地默默退下，良久，丞相才动了动身，似乎是回想了一下刚刚来人的通报，旋即又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向来是不把那位闹脾气的行径当回事的，想来如今朝野上下都是他一人决策，那人习惯了高高在上，自然是心中不适，更何况他身边服侍他的仆人都没一个心腹，每天睁眼环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丞相派去的人，也难怪天天发脾气，只是可惜了那些珍贵什物，又是难逃一劫。

思索着，慕泽不自觉已经走出了园林，眼前的楼阁有些陌生。后知后觉，慕泽才意识到这里是妃嫔之地，不过如此冷清，恐怕是冷宫。慕泽转身欲走，却听得不远处有几道打骂声，不由顿了顿脚下的步伐。

“让你还嘴，有娘生没娘养，打他！”

不远处，一群孩子围着一个中心不知是对着哪个冷宫嫔妃的孩子施暴，一瞬间慕泽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冷巷，听着那拳脚落下的声音，时隔这么多年依旧觉得全身发疼，只是当时落下的拳头，却比这有力许多。说起来这冷宫之所以这么乱，也和皇帝跟他在前朝斗智斗勇有关。皇帝每天想方设法地对付他，更加不会管他冷宫里的孩子过得怎么样了。

“住手。”

一群孩子听见大人的声音后，立刻都跑开了。那孩子蜷缩在地上，头发不知被哪个孩子抓过，乱糟糟的。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大概是捡的哪个下人不要的衣服穿了去。

慕泽拨开那孩子蓬乱的头发，脸上亦是有几处淤青，不过纵然满脸的灰尘，依旧掩盖不了那孩子的温文尔雅和一身的贵族气息。

“孩子，没事了。”慕泽有些僵硬地吐出这几个字，机械一般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努力回想着该怎么温和地笑，却忘了他从未被人温柔待过，又怎么知道如何温柔待人。

那孩子警惕地望着面前这个行为看起来有些古怪的人，良久他才小心翼翼说道：“我母亲是这冷宫里的疯子，家族早就落魄了，父……皇上自我出生起也从未来过。”

慕泽听得出孩子话语里的防范之心，不由“噗嗤”一笑：“真是个笨孩子，我就那么像个有所求的人吗？”

“像……像个坏人。”

这臭小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沉默着。终于，丞相败下阵来，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公子琉。”孩子沉默了一会，才带着一点不情愿小声地回答他。

“这名字不好听，以后你就叫‘慕明’怎么样？”

“不怎么样。”

“嘿，你这小子！算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干儿子啦~”

自从在丞相府住下，公子琉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诡异。丞相待他极好，为他布置了许多新衣，吃住方面也是极好，就是那一口一个带着调侃意味的“小明”，怎生就这么奇怪？

“小明，来，大鸡腿尝一个。”

“小明，来来来，藩国进贡的特品，有没有你喜欢了，挑着拿去。”

“小明，读书要劳逸结合，想不想去集市逛逛啊，小孩子应该最喜欢热闹了。”

“……”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确是十分热闹的，再加上帝都本就繁华，商品流通也是种类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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