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非黑即白(1/2)
仍然是那种莫名而来的想要仰视一个人的心情,除了面对西山朱里的时候他从不知道仰视是为何物。
抓着方向盘的左手,指节分明,食指头侧面有非常突出的茧,指甲剪到尾,手-指头圆圆的,若是只看这双手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出身于年收入近兆日元的家族的女孩。她的车开得很稳,迹部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上,虽然不至于完全不知道她如此做的理由,可心里的疑惑却还是就要显露出来,然而他也只是坐着,久久未开口问过她一句话。
开出了学区,她加快了速度,仿佛是故意让自己安心一般,她双手抓住了方向盘,脚下的刹车也是踩得更谨慎,抄了近道绕过好几个路口,她终于停在了六本木一家挂着ゆい字样的招牌的酒吧门口,偏头看了一眼迹部身上的衣服,微微蹙眉,伸手从后面扯出另一件夹克,开口道:把校服换了。
你要本大爷穿别人的衣服?他挑眉不屑地看着她抓着的东西。
就算这里是我的地方,穿着校服也太惹人耳目,所以给我听话。她把衣服扔在他怀里,打开车门先下了车。
又是听话,她到底在用什么身份对自己说听话。而自己又为什么会这样听她的话,松开领带将校服外套留在车内,套上了那件似乎有着淡淡大吉岭茶香的夹克。应该也是她的衣服,虽说是宽松的版型,但刚到一米七的朱里的衣服穿在身高逐渐拔高近一米八的迹部身上还是略有些违和,加上她的身板算是纤瘦的,迹部感觉肩膀的地方绷紧着很是难受。
朱里小姐!才是傍晚时分店内还未营业,推门进去,里面的人齐齐转身向她鞠躬打招呼。
Dry Martini,还有……她回头看了一眼顿了一下,Mojito吧。说着拉开了最里面一间包房的门,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朱里似乎完全做不到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点了Mijito这种酒精度数几乎就是个位数的鸡尾酒,却给自己点了至少三十四度的辛辣的Martini,想到这里,迹部的心情又变得很复杂。
抱歉,突然把你带到这里来。她用手-指压住酒杯,垂下眼睛不知眼神在看何处。
啊嗯,迹部的手按在自己的泪痣上抬起头来不带任何躲藏地看着她,所以你的解释是什么?本大爷从不接受别人的命令。
迹部,你已经走进这个世界来了,她把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放在桌子上,顾忌着面前的人将刚抖出的一支烟又敲了回去,我不会去想你现在知道了多少,你以为只是简单动动手指头让人删了贴而已,但删的贴是谁发的,是针对谁的,你在知道那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走不开了。
这不构成理由,被蒙在鼓里不是本大爷的风格。迹部放下手,将明显不合身的外套脱去,解开了衬衫的三个纽扣,蓝色的眼眸里藏着什么她读不出来。
本就不擅长揣测人心,她在迹部景吾的面前简直就是躲在玻璃窗后玩捉迷藏,年长了的两岁并不能弥补她与这个人之间在各方面上的差距,脱离不开罪恶家族的西山朱里从幼时起所面对的是重重的保护与限制,地下的世界越黑暗她昂头所见到的日光则越刺眼。可以这样说,站在灰色界限上的她,看到的永远都只是简单的黑与白。
斗不过入江拓也,甚至赢不过面前这个中学生。
浅口会是没有底线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让她不自觉皱紧了眉头,你姓不姓迹部对他们已经没有差别了,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你出手帮了我,那个人就有理由用你威胁我。
这声朋友听起来就有些刺耳了,迹部勾起嘴角,不是吗,朱里姐姐。
不要这么叫我,酒杯在她手里似乎快要被捏到裂开,你不该叫,我也不配听。
那么,本大爷的事你也不必要管。迹部把她攥紧的拳头慢慢掰开将酒杯拿了出来。
迹部景吾!她已经着急了。
是,我在。他未松开手,就像当年她牵起他的手一样,缓慢而轻柔地揉着她的手心,没有再用俺様的自称,迹部感觉到那种莫名的仰视在与她拉近距离后就会变成无意识的俯视。保护欲成了暗暗滋生的芽在他的心脏里攻城略地,很快他就再也没办法在朱里的面前摆出一副吾为帝王的样子了。
算我求你。她放低了姿态,用上目线看着迹部,嘴型就快变成发け音的时候又收了声。[1]
耳边的风声雨声终于是静了下来,这场暴风雨居然是这样停下的,西山朱里不再是从前那个西山朱里,迹部景吾也不再是那个迹部景吾,原谅还是怀念都变得毫无意义,她像梦里一样推开自己翻身跳下了悬崖。只是这一刻,她并未求救,或者说即便是求救,她也不会是对着自己。
踩过界的彼此,被再一次拉回了自己的空间里,这以后的时间里,她就该好好混她的日子,他也应当踏着高阶一步一步升到看不见对方的高处,已经不能触碰她的生活了,又如何谈及理解。
——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认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
是她疯了,还是他从来就不曾听到过乐声,查拉图斯特拉不知道,世人也不知道。
都说已经说出那样的话了,怎么还能再将小景叫出声呢,叫司机送了迹部回家,她从酒架上抽出西山圭放在这里的一瓶Macallan,没管是什么年份什么价位,自顾自地坐在吧台边喝了起来。空腹的胃酸混着高度的纯麦芽威士忌,极端的刺痛感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正是六本木的夜晚刚刚开始的时候,原本冷清的吧台角落也已经坐满了人,放下玻璃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从天黑至月上,她把自己灌到喉咙里有了生理性反应,抬手砸了两下胸口,硬生生把呕吐的想法给咽了回去。
口袋里的手机大概从一个小时前就在震动了,她用左手去摸右边的袋子,很艰难地掏出来,走到洗手间附近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朱里你怎么才接电话,阿姨打电话过来找你,我说你在我家了,所以你现在在哪儿啊!松本绘梨花急起来略有些尖细的嗓音透过话筒,听得她不自觉将手机拿开了一些。
啊,梨花ちゃん——朱里的声音已经飘起来,还伴着一点撒娇似的嗔怪,我在酒吧呢,我告诉你啊,我把我爸那瓶超——贵的威士忌喝得精光了哦,我觉得也没那么好喝嘛居然要几万刀欸……
你先别乱跑,我去接你。松本听着她已经完全不对劲的样子,从床上跳下来,穿了衣服就要出门。
不,不许你来!她哼了一声,你来我就……我就去其他地方了,我们家在六本木有十七八家俱乐部呢,你……慢慢找吧!一边傻笑一边倚着墙坐在了地上。你不要来哦,你千万不要来……话没说完她慢慢地向着一边躺倒在了一边。电话那头的松本尖叫了一声却就只听到了忙音再也没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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