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载命运的那些（2/2）

“自古以来，没有人可以窥探命运。”行走在通道之中的男人听见耳机中传来自己搭档的声音，带着笑——他似乎无时无刻都会笑：“你相信命运吗？兰堂？”

“……那种东西。”被称为兰堂的男人微微皱了眉：“无所谓。没有任何的意义。”

“明明是相信的嘛，真是口是心非……。”耳机里那人轻轻笑一声：“兰堂总是口是心非。不过正如宫野小姐所说，神之厦的顶层风景很好……你知道吗？我能看见我们故国法兰西夜空上的星斗。”

男人戴着礼帽，坐在天台上往上凝望。

在他脚边匍匐着众多尸体。血液流淌，几乎铺满整个天台……而在死去的人之间，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莹莹闪着光辉。

“专心战斗，魏尔伦。”兰波听见那边的消音枪响已经结束，迟到的提醒才到达。

“接下来我要切断建筑的电源，并且隔断一切信号了。”魏尔伦得到了这个提醒，才缓慢通知道：“兰堂，尽管在夜里你的视力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但是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足够了。”被称为兰堂的男人微微皱了眉：“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就算是承载着命运的力量，我也坚信我能够将它带回来。”

“当然可以，因为你是‘那个兰波’嘛。”魏尔伦依旧在笑。与此同时，兰波也听见那边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似乎在整理什么东西：“根据我的计算，唯一的安全出口只有第十三实验室的通风口。第十三实验室是最靠近地面的实验室……在实验室里有无数的怪物……那些造神失败的产物。已经确认命运之书的所在地是第七实验室的防辐射保险柜。”

“通过接下来的通道，左拐弯进入奇数实验室的总阀。在我切断了一切控制后，所有实验室里的怪物将会失去控制，但是这中间预估三分钟的时间差足够你到达第七实验室的cnl防御节点。根据我的提前设定，第十三实验室的防御隔离墙将在控制切断之时立刻升起，第一分十秒的时候，总阀防御隔离墙将会自动升起。”

“在拿到盛放有命运之书的保险箱之后，所有的怪物都会被命运之书吸引过来。”

魏尔伦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其他奇数实验室的怪物会被第七cnl防御壁挡在外面，但是第七cnl防御壁里还有第七实验室的怪物的存在。炸开冷却炉，从墙中通道进入第三实验室，将命运之书放在闭合升降循环里……那个循环禁止活人进入，兰堂，接下来是整个计划里最危险的地方。”

“在将装有命运之书的保险箱放入闭合升降循环后，被辐射引来的怪物会转移目标向你，你必须迅速前往十三号实验室。路线是见弯即转向，记住，每个路口都要转向，那样你才能到达第十三实验室的防御隔离墙面前。”

“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第十四分钟。我设定了第十三实验室的防御隔离墙将在那个时候重新打开，进入之后你才会彻底安全。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兰堂，你必须爬出通风口，我在上面接应你。第十五分钟的时候，A集团的增援会抵达地下实验室，我将会引爆宫野小姐提前埋藏好的炸弹，炸毁整座大厦的地下部分。三分钟后，神之厦……就会全面坍塌。它将成为完全的过去式……”

“你废话太多了。”兰波冷漠地打断了魏尔伦的抒情。

“控制切断倒计时十秒。”魏尔伦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像是压抑着什么：“兰堂……”

天台上的男人坐在一地尸体之间唯一干净的凳子上面，仰望着天穹之上的星斗。

即使在故国法兰西也能看见的星斗们依旧悬挂在那里，似乎万年不变。

远处传来人群的微弱的喧嚣。

因为兰波正身处在这栋建筑物中，所以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场景——整个巨大的建筑物宛如死去的动物一样逐渐冷却——当然，在这里的意思是说它失去了供电与联络，在这十五分钟内，被从世界上抹除——任何科技都无法在意识到它失联后再连接上它……

以他为原点，光明被逼着蜷缩过来，黑暗一步步侵蚀。

“十五分钟后见，魏尔伦。”兰波的最后一句话的话音未落，耳机中已经传出来“刺啦”的尖锐电流声。

联络被切断了。

“……”兰波略有些烦躁地扯出耳机，近乎于神经质一样捏紧它，似乎是想要将它扔掉，然而最终还是没有丢掉。

一切陷入黑暗。

魏尔伦合上笔记本电脑，取下耳朵中的耳机。

他当然听到了那句话。

在黑暗中呆坐了一会儿，他忽然苦涩地笑了。

“嗯。”他对着空空荡荡的黑暗回答道：“永别了，我的兰堂。”

被控制在超低温下的实验室随着建筑制冷能力的失控，那些冰冷的口鼻，那些被冰封的绝望与恐惧逐渐苏醒……

高大的防御隔离墙无声地升起，重重地嵌合在坚固的机关里，“咔哒”一声完全合拢。

这是被埋藏在黑暗之中的十五分钟。

在第十三实验室的深处，拥有温柔明亮的橘红色头发的孩子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

他的双眼所拥有的是那种宛如浩渺海洋的颜色。那是一种人类渴求着，畏惧着，无法脱离的蓝色。

——人所能创造的，距离神祗最接近的存在，苏醒了。

近乎于绝对零度的冰封无法阻拦他，无力地在他的手中破碎成为碎屑。

宛如纷扬的大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