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今天特别忙(1/2)
“你们是法官?可以给别人下判决?”
久见秋生说这句话时,嘴角控制不住地翘着。大概是越痛,越悲哀,反而越是会笑的缘故,他此刻简直难以把诡谲的笑容从嘴角拿下来了:“你知道……以暴制暴吗?”
少年身上黑色的大衣几乎拖地,黑发披散在削瘦的肩膀上,像是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陈旧的,破败的黑色里。他拾起床上的碎玻璃,夹在染着血的指尖——
他在瞄准。
锋利的碎玻璃边角折射着灿烂的嫣红色夕阳的光辉,看似温暖梦幻,但是夹住它们的那双染满鲜血的手却似乎讲述着其中忍无可忍的戾气。
下面领头的少年跳起来冲他嚷:“我家有钱,玻璃我赔,医药费我付,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死柄木弔抓住秋生的胳膊。
秋生回头看他,看见他眼中的祈求。
“没关系的。”他轻轻说,嘴角微微地笑:“他说他给我交医药费。”
不明缘由地,痛苦到想要抽搐。
但是伤口在哪里?
哪里在流血?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原来……原来……忍无可忍,还可以,从,头,再,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跌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他笑得真心实意,拍着手一字一句道:“有趣!有趣!太有趣!”
谁在道歉?
听不见,听不见。
他也想把玻璃化成飞刃狠狠地扎进那些少年少女的身体里,他也想……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
“我记得,我都记得。”他出神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玻璃片,忽然疯了一样把它们狠狠地扎到自己的锁骨上面,站起来,推开门,闯了出去。
“我……久见君……”八木俊典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忧心久见秋生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于是匆匆忙忙也跟着追了出去。
他离开,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他后面的石山坚也跟了出去,只剩下屋里的一地狼藉。
一地狼藉间,少年迷茫地坐在其中。
“这一次,我做错了什么呢?”
他喃喃自语道,忽然发现手腕上的盐水针已经由于他的动作而错了位,皮肤鼓了起来,血回流到了输液管里。
他盯着鼓起来的地方看了很久,最后把针管直接拔了出去,扔在一边。
头好晕。
好难受。
他慢慢地挪到房门边的角落里蜷缩起来,抱着膝盖,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不断从窗外用弹弓歪歪扭扭打进来的石头。
“蠢货,你们打不到我。”石头落在他的脚边,他咧开嘴唇,勉强笑着:“你们,根本就打不到我。”
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八木俊典找到久见秋生是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
他卷起大衣的袖子,已经拔出了插在锁骨处的玻璃片,脸上面无表情地清洗着它们。
血迹被冲淡,变成黏腻的粉红色,分成三四股,顺着玻璃片的锐角滑下去,打着转儿进入下水道口。
很快,久见秋生把它们都洗干净,然后扔进了上面标着“医疗废物”的特殊黄桶里。
他已经听见八木俊典来了,转过身来时,脸上的狰狞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近乎于优雅的平静:“请问他们是您的学生吗?”
八木俊典感觉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堪,但是他必须回答:“不是……这是渡我少女的高中同学……不管怎么样,是我将他们带过来的,是我的责任。”
久见秋生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然,旋即他轻轻微笑了一下:“八木君大概是很认真地想要做一个好老师的。”
“这不是您的责任。”
八木俊典对他鞠了一躬:“我应该隆重道歉,但是现在单独行跪礼并不合适。”他的神色很严肃:“我会组织那些孩子向您和死柄木君……”
“道歉么?”久见秋生依旧冰凉地微笑着,摇了摇头:“那就不必了——与其被道歉的一方迫于压力而强行原谅一群……心怀恶意也并不愿意悔改的暴徒,还不如始终没有这种可笑的道歉的存在。”
“谁说道歉了就一定能获得原谅?”
“如果说不原谅就代表着小气,过分的话……那么我似乎恰好是一个小气而过分的人。”他重复了一遍,黑色的眼睛沉淀着夜晚的阴沉:“我,记得。”
“但是已经很感谢了。”少年走了两步后忽然回头:“如果说……弔……能在长大的过程中遇见你这样的人的话就好了。”
他身上的阴郁随着他一步步离开被慢慢压制下去,当他走到走廊的另一边时,又拥有那种轻快而温和的笑容了。
“当然,八木先生可以帮助我们提醒那位家中富裕的孩子记得自己‘赔偿玻璃’及‘支付医药费’的承诺就真的感谢了呢。”
……没有人能理解八木俊典心中的挫败感。
“话说……久见君成年了吗?”
他大声问。
“当然。”久见秋生站在那里——走廊窗户的光影之中——回答他:“而且已经成年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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