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之后的日子一如往常，来找麻烦的人也不见了，只是许梨比以前更粘人了，他好像向来清楚怎么能触到宋非森的弱点。之前的他要是水果软糖，现在就是一块牛皮扎糖，又硬又黏，来势汹涌，宋非森往往无法招架，溃不成军。
“哥，你说人为什么生小孩啊？”
十二月的夜里，气温盘旋在七八度，整个世界都透着寒意。许梨走在宋非森的左侧，他在出租房附近一水果超市找了份收银的工作，老板是一家三口，小男孩在读小学三年级，是非未分，还是只懂得从眼睛看世界的年纪，每日惹祸挨骂又死性不改，家长也是所谓缺乏教育的“粗鄙”人，只懂拳脚与咒骂。宋非森常常从他口中听到男孩儿的事情。
“那些大人和小孩那么蠢，什么都不懂得，又什么都要参与。今天那小孩因为拿鞭炮炸路边的野猫被他爸训了，可他爸其实也不关心那个跑掉的猫怎么样了吧，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训斥，好像这样就可以证明他作为父亲的角色。但其实什么都没改变呢，男孩依旧不懂错，爸爸依旧沉浸在他的权威中。”
许梨常常讲很长的话，无论内容如何，语气是不变的轻松甚至惬意，好似言语一旦被吐出来，就不再属于他，与他无关了。
庆幸，宋非森一向是个倾听者。
“哥，你有想过要小孩吗？”
“没。”
“为什么？我想如果是留着哥的血液生长出来的人，应该很不一样的，”许梨轻声笑着，“但我也不想你有小孩，哥你已经够好了，没有人比你更好，即使是延续你人生的人。”
宋非森一直不懂为什么许梨这么喜欢自己，或是看好自己，他自认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伟大的举动，却仿佛成了对方的依靠。而这份认知，让他自己竟感觉愉悦，以及想要弥补对方的羞愧。
“哥，你的地方会下雪吗？”许梨不问他的家，只问他的地方，好似两人曾经由于命运啊生活啊，各自滞留某地，那一切故事的源头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停靠站，他们来自南北，他们相识于路途，或许他们也将分别于此。
“会。”
“我还没亲眼见过雪呢！这里从而不下雪。”
“这时候应该已经过了初雪吧，”宋非森望着前方，感叹道。
“雪真是的像花那样吗？”许梨好奇问道。
“嗯大概是吧，不过雪一下，就看不清了，等你抓住了，就化成水了。”
“世界都是白茫茫的，感觉会很好看。”许梨一脸期望。
“不会，下过雪的街道特别脏，人踩上去全是污水。”宋非森淡淡地开口，轻易打破少年美好的幻想。
“哎哥！你怎么这么冷血，对我们小孩还有没有点爱心了？”许梨喳喳咧咧道。
“你不是还讨厌小孩吗？”宋非森斜眼看了眼他。
“哥，你变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么坏的。果然男人都是拔*无情的冷血动物。”
“？”宋非森一脸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模样，转头看着许梨。
许梨一下子伸手捂住他的耳朵，说：“哎呀哎呀说错啦，没忍住，心里想得太快啦。”
宋非森没吭声，打算忽略这段儿，被男孩挡在前面，走得费力。
“干什么？好好走路。”
“哥，脚疼。”许梨瘪着嘴，苦兮兮地说。
“这么一段就累了？都快到家了，”宋非森疑惑，“你脚受伤了？”
许梨脸色变了变，又好似有些狡黠。
“对呀。”
“受什么伤了？怎么没听你讲？”宋非森本来有点担心，一看他禁不住上扬的嘴角，又不太信任他了。
“哎呀算了，”许梨像是想起了什么，或是打消了什么念头，“逗你的啦，我就是不想走路了。”
“你真是……”宋非森看着眼前眉眼飞扬的男孩，浓重的夜幕也盖不住他脸上耀眼的笑容。
“走啦哥。”许梨“嗒嗒”地走回他的身旁，宋非森本没在意，却听见男孩传来轻微一声“嘶”，这声音太微弱了，在这安静的夜里也难以被人听见，好似被人死死咬在了口中，但是男孩离他太近了，这无意泄露出来的一声一下子进入了宋非森的耳朵里。
他没说话，直接按住男孩的身子，弯腰撩起了裤脚。今天许梨穿的运动裤，轻轻一滑就露出了腿来。
即使周围只有路灯和属于夜晚的光来点亮，宋非森还是看见男孩左边小腿上有几条清晰的抓痕和一片烧红的皮肤。
“怎么回事？”宋非森抬起头问他，平静的听不出语气。
“没什么啊，就碰了下。”许梨先前愉悦甚至狡黠的表情瞬间消散，表情有些慌乱，想要拉下裤子遮住伤痕，好似他们是什么见不了人的丑陋东西。
“你觉得我是小孩吗，许梨？”宋非森再开口，言辞透着冷厉。
许梨从未听过他叫他的名字，因为宋非森几乎从未主动叫过他，因为他一直在他身边。第一次听见从他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他觉得陌生，放佛他叫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不是，哥。”
“那你怎么会觉得这种谎话，我会信？”
“我没有……”许梨低下头不敢说话，他第一次对宋非森感到有丝畏惧，像是曾经面对父亲一样，他同他一样识破了他所有诡计，他感到害怕，却很兴奋。
“你是不是觉得每天编些故事来哄骗我，你就有种什么都握在手中的高高在上感？是不是所有人，包括我，在你眼中都是愚蠢的，都活在你的谎言里，只有你知晓了一切？你是不是每次看见别人堕入你的陷阱，都特别开心？这样就能满足你的自尊了吗？能够为你贫瘠的难看的人生给出一个解释吗？能换来你想要的吗？”宋非森放下他的裤脚，蹲在地上，看也没看他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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